见奕山答应的如此爽快,易知足隐隐有种上当的感觉,不过,他也没多想,只要有金矿,吃点亏他也不在乎,掏出香烟自个点了一支,随手将烟盒递给肃顺,缓声道:“沙俄不仅在西北对咱们逐步蚕食,步步紧逼,在东北也是如此......。
当年签订《尼布楚条约》咱们就吃了大亏,如今沙俄公然越过当年划定的界线进入我国境内频频活动,尤其是在黑龙江入海口、库页岛一带,建立哨所,勘测水文,这个情况,朝廷是否知道?”
见没人吭声,肃顺略微沉吟才道:“因为兵力有限加之气候恶劣,黑龙江对于边远之地没有驻军,对于沙俄在黑龙江入海口、库页岛一带建立哨所,勘测水文之事,朝廷并不清楚,东北是龙兴之地,朝廷断然不会纵容。”
龙兴之地?易知足冷笑了一声,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份东北地图,示意冯仁轩挂起来,然后指点着地图道:“你们好好看看,这是黑龙江入海口以及库页岛,这一片地方若是失去,对于东北边疆来说,也就丧失了出海口。”
说着,他看向载钊,道:“北洋水师不会是被朝廷当做摆设吧?若是北洋水师只是为了守护天津和渤海,南洋海军不介意派舰队北上,在黑龙江入海口和库页岛上建立基地以守卫边疆!”
听的这话,众人不由的面面相觑,朝廷是绝对无法容忍南洋海军将势力范围扩展到东北的,载钊沉吟了下才道:“如今的情况,朝廷即便是有心顾及东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易知足伸出一根指头,道:“一个月,一个月之内,北洋水师若是不北上巡航库页岛,建立海军基地,南洋海军就北上!另外......。”顿了顿,他接着道:“此番与沙俄谈判,这事要提出来,严正警告,一个月之内,东北越境的俄人不撤离,杀无赦!”
从镇海公府出来,奕山殷勤的邀请肃顺、载钊前去他下榻之处做客,肃顺两人也想与他洽商一下与俄人谈判事宜,自然不会推诿。
奕山下榻的地方距离镇海公府不远,就在镇海路一个临街的园子,这类园子在镇海路不少,多是用来出租的,专门租给前来镇海公府拜访的官员和商贾,虽然价格不菲,但生意极好,尤其是易知足不在上海的时候,更是抢手。
一路缓步而行,奕山忍不住问道:“元奇在西北驻军,又移民南洋和西北,赈济灾民,捐输河工,定海还有数万海军,如今又嚷着在库页岛建立海军基地驻军,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如此折腾,元奇究竟有多富有?”
听的这话,布彦泰也深有同感的道:“元奇仿佛有花不完的银子,可听说元奇银行并不赚钱......究竟是怎么回事?”
肃顺这段时间在上海打听的情况可不少,听的这话不由一笑,缓声说道:“元奇可不是靠银行来赚钱,其他的不说,如今五口通商,但实际上,茶叶和生丝贸易是被元奇垄断的,而且元奇垄断的不只是生丝贸易,是垄断了整个缫丝业,生丝的定价权就在元奇手里,仅生丝一项,一年的利润至少在千万两白银。
再则,东洋、南洋、西洋贸易,如今也皆是元奇垄断,广州、上海两地的大小厂子,不是元奇开办的,就是元奇入股的,如今市面上极为抢手的怀表、自行车、肥皂、香皂、玻璃、香烟、火药等等等等,基本都是元奇的,更别说元奇还有众多的矿场,诸如琼州、太平的铁矿、鸿基的煤矿,云南的铜矿......。
另外,糖业,机械、铁路、船舶制造、海上运输、内河运输等等,但凡是元奇插手的生意,就没有不赚钱的,哪怕是再保守的估计,元奇一年也能有四五千万两白银的进账,反正比朝廷一年的岁入只多不少。”
元奇竟然富有到如此地步!奕山听的暗自咋舌,忍不住道:“朝廷难道就没法子遏制?”
“遏制?”肃顺缓缓摇了摇头,苦笑着道:“一不可牵,牵之动全身,元奇如今何止是尾大不掉那么简单,说句不好听的,元奇不作乱,朝廷就该烧高香了!”
镇海公府,书房。
“......塔城那两座金矿,原本地方官府是禁止开采的。”冯仁轩缓声道:“去年,奕山为向朝廷助饷银,下令金矿解禁,允许民人开采,但沙俄横加干涉,称卡伦以外皆属哈萨克地方,并且递交官方文书给伊犁将军奕山,以此举容易引武力争端相威胁,着奕山下令封矿,不允民人前往采金。
奕山胆小怕事,以金沙不旺为借口,禁止百姓前去采金,但仍有不少民人不顾禁令前往金矿采金,内地商人刘光和、卞极明等在金矿安营扎寨,有数千之众,矿税几乎是没交的.....。”
听的这话,易知足笑道:“我说派兵进驻塔城金矿,奕山怎的答应的如此爽快,原来是这缘故。”顿了顿,他问道:“金矿产量大不大?”
“不是太清楚。”冯仁轩道:“不个,听闻出当地出产的草皮金量多质好。”
“量多质好。”易知足点了点头,道:“派两个团分驻两个金矿,听任百姓开采,不过,所得黄金全部要与元奇兑换成白银,矿税也不能少,另外,借这机会在塔城扎根,至于俄国人,敢来就给我消灭掉,不要怕惹事!乱一乱,更利于你们在西北扩张地盘。”
“属下明白。”冯仁轩连忙朗声道,顿了顿,他才道:“大掌柜能否给咱们多装备一些火炮?”
“没问题。”易知足不假思索的道:“适合骑兵携带的山地榴弹炮以及陆战炮都给你们正式列装,回程你们就带上。”
冯仁轩兴奋的道:“谢大掌柜!”
易知足微微颌,随即看向左宗棠,道:“季高怎的跟着一块回来了?”
略微沉吟,左宗棠才径直道:“西北无用武之地,在下专程前来向大掌柜请辞。”
听他说的如此直接,易知足忍不住一笑,“季高这是不甘屈于人下?还是不甘屈于季容之下?”
看了冯仁轩一眼,左宗棠如实说道:“季容兄眼界开阔,胸有大局,既可为将,亦可为帅,在下何必去西北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