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易知足毫不掩饰的道:“元奇有足够的财力支撑移民南洋,但目前的移民数量却不能充分满足南洋的需求,运输船队也没达到饱和,我刻意的了解下,不少地方士绅对于移民是采取抵制态度的,目前的移民主要还是流民。
天地会在广东、福建、江西、浙江都颇为活跃,与地方贫民百姓打成一片,我希望天地会能帮忙宣传一下移民南洋的事......。”
听的这话,黄殿元有些为难的道:“大掌柜这不是让他们自个拆台嘛,贫民百姓都移民南洋了,他们在当地还有什么势力?”
易知足也不跟他啰嗦,径直道:“按人头点,不论男女老幼,一人一块大洋,不过,不能恐吓威逼,得出于自愿。”
“那倒是可以试一试。”黄殿元道:“如今的天地会......。”他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这些年他足迹遍布南洋两广福建江浙,与当地天地会多有往来,尤其是在广西见多了打着顺天行道的旗号却干着劫财自肥的勾当,对天地会已是大失所望。
离开长州,易知足又顺道去了趟元奇义学,下午才返回磊园,进的长乐书屋,刚刚洗漱毕,包世臣就缓步走了进来,递过两个信封道:“林相和肃顺的来信。”
易知足拆开林则徐的信略微看了看,便递给包世臣,道:“朝廷想在南洋掺沙子.....。”说着便看肃顺的信。
包世臣快速看完信,便道:“朝廷不仅是想掺沙子,也是想及时的了解南洋的情况,掌握大掌柜在南洋的动向,另外,也是为了朝廷的颜面.....。”说着他试探道:“大掌柜意下如何?”
易知足放下收中的信,不以为意的道:“想掺沙子就让他掺罢,无所谓,不过,咱们要笼络东南士子之心,这手上的官帽子少了可不成,允许朝廷举荐官员,但不得超过三成,这是指文官,至于驻防官兵.....。”他说着一笑,“朝廷想必是不会向南洋两省派驻八旗绿营的,若是敢派咱们就敢收。”
听的这话,包世臣也是哑然失笑,上次一万八旗海军驻守吕宋实则是等于变相扣押,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想来朝廷是绝对不会派遣驻防官兵的,不过,易知足会让步,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当下便问道:“大掌柜何以不在意朝廷在南洋掺沙子?”
“别说是三成,就是一半官员是朝廷委派的也无妨,到了南洋,都的乖乖听话,咱们何必在乎?”易知足缓声道:“至于了解南洋的情况,这个咱们无法防范,毕竟大规模的移民,也没可能一一甄别,难保里面就没有朝廷的细作。
西洋有句话说的很好,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咱们退让一步,不至于将朝廷逼的毫无退路,有利于缓和与朝廷的关系,也有利于维持如今的局面,南洋需要时间才能展起来,元奇也需要时间进一步壮大,咱们更需要时间笼络士绅,进行观念的改变。”
“观念的改变?”包世臣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大掌柜又有别出心裁的想法?”
点了支香烟,易知足才缓声道:“从创办元奇团练开始,就不断有人游说元奇造反,但我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一则是不想,一则是不敢。
不想,是因为怕,担心自己没有能力治理诺大一个国家,毕竟治国与经商与管理元奇完全不是一回事,我这性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或者说君王,再则,我也不希望爆大规模的内战,将国家打的稀烂,便宜西洋各国。
说句自负的话,怕是没人比我更了解大清目前的处境,现阶段,咱们若是不抓紧时间展工业,尽快缩短与西洋各国的差距,以后可能就会被西洋各国远远的甩在身后,几代人也追不上。
不敢,是因为我能清醒的认识到,大清正统已是深入人心,我若敢扯旗放炮,举起反旗,不等朝廷派兵来剿,元奇自个就会冰消瓦解,毕竟元奇的股东都是东南各省的士绅商贾,名下的职员工人也都才尝到甜头,对生活充满希望,可以说元奇上下,没人希望元奇造反。”
顿了顿,他接着道:“不过,如今走到这个地步,诚如先生所言,已是身不由己,为了元奇,为了自己,咱们都得做好长远的打算。
先,咱们就的改变士绅商贾的观念,万一最终元奇要造反,也能最大限度的获得地方士绅商贾百姓的支持,而不是反对。”
包世臣迟疑着道:“莫非是向历来反清复明的叛乱一样,指责满清为鞑虏?得位不正?”
易知足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方才说了,大清正统已是深入人心,指责满清为鞑虏,得位不正,难以获得支持,那都是些用滥了的借口,士绅商贾以及所有的百姓并不关心谁做皇帝,他们只关心他们的切身利益。
所谓的改变观念,就是从这一点出,宣扬西洋各国倡导的民主、自由、平等、公正、法制等观念,宣扬西洋的民主政治,三权分立等体制。
这些观念能够极大的迎合士绅商贾百姓对权利的渴求和对自己利益的维护,一旦这些观念深入民心,咱们就能够得到最大限度和最为广泛的支持,也必然能够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包世臣虽说跟随易知足已经很有几年,但对于民主、自由、平等、公正、法制等观念也是茫然无知,不过,既然能够迎合士绅商贾百姓对权利的渴求和对自己利益的维护,那必然是受欢迎的,从改变观入手,以争取支持,不得不说,这法子虽费时,但无疑颇为高明,也特别适合元奇目前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