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足抛下新兵训练匆匆赶来广州,确实是为安南遣使和谈之事,他缓缓落座道:“王爷一猜即中,安南遣使和谈,当以王爷为主,不知王爷打算将谈判地点选在何处?是安南仰或是广州?”
“安南。”绵愉毫不迟疑的道:“本王是征南大将军,若是连安南都不踏足,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说着,他反问道:“国城是否参与?”
“安南是大清藩属国,下官可不擅长与他们谈判。”易知足含笑道:“此番在下带了三艘西洋战舰,正好护送王爷前往安南。”
一听坐船,绵愉就心有余悸,从京师南下他可是吃足了苦头,晕船晕的昏天黑地,也不知道吐了几天,不过,要去安南,海路是选,走陆路不仅花费时间长也不安全,看了对方一眼,他才道:“连护送的战舰都准备好了,看来,国城是希望本王去安南?”
易知足听的一笑,“诚如王爷所言,王爷身为征南大将军,若连安南都不踏足,岂非让人诟病?”
“少打马虎眼。”绵愉道:“是不是去安南谈判更为适合?”
“主要是节约时间。”易知足道:“此番与安南谈判,不仅要他们割让新安府,还要求他们割让海防港,另外还要索取巨额的战争赔款,安南估计也没多少金银,五百万吧。”
“五百万?你可真是狮子大张口。”绵愉笑道:“阮福暶砸锅卖铁也未必能拿的出来,你可知道安南一年岁入是多少?”
“折合白银的话,大致应该在六七十万两。”易知足道:“安南阮朝虽说立国时间不长,但也有将近四十年之久,七拼八凑也未必凑不齐五百万,再说了,一时不凑手,还可以分期偿还.....。”说着他一笑,“海军新建,急需银子采购战舰,修建港口码头,王爷可别心软。”
略微沉吟,绵愉才道:“国城不会忘了侵吞安南的五年计划吧,安南割地赔款,双方休战言和,就不虑影响五年计划?”
“开战借口随时都可以找。”易知足不以为意的道:“让安南阮氏交付的赔款数额越大,越能激化安南国内的各种矛盾,以后侵吞安南也就越容易。海防港可以不要,甚至是谅山府也可以退出,但银子一两不能少。”
“国城这算盘打的精。”绵愉笑道:“得,本王亲赴安南,逼迫阮福暶缔结城下之盟。”
从钦差行辕出来,易知足又去拜会总督琦善、巡抚怡良,还顺道去府衙坐了坐,与知府余纯保东拉西扯闲侃了一阵,这才出城赶回易府,陪着家人吃了顿晚餐,随即在两老的唠叨声中落荒而逃。
待的两个儿子相继离开,林氏长叹了一声,幽幽道:“每次提及婚事,老三都敷衍了事,今年都已二十四了,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关做的再大,钱赚的再多,没有子嗣,到头来还不是白忙活一场,老三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在这方面就堪不透呢?”说着,她瞥了一次一眼,道:“总不能老是任他由着性子来吧?”
“儿大不由爷。”易允昌没好气的道:“老三的性子还不都是你从小娇惯出来的。”
“没有老三,易家如今能有这般风光?”林氏白了他一眼,道:“知子莫若父,老三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哪知道?”易允昌苦笑着道:“这些年老三仿佛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心思我怎么琢磨的透。”
“这么着下去也不是办法.....。”林氏迟疑着道:“要不,咱们私下给他订一门亲事?”
“你可别添乱,老三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易允昌摇头道:“别到时候弄的咱们里外不是人。”说到这里,他想到最近一段时间林氏往磊园跑的勤,当即问道:“是不是春梅那丫头说了什么?”
林氏不无得意的看了他一眼,道:“广州金家,知道吧?”
“四大盐商之一的金家?”
“四大盐商不假,不过,如今的金家可是科第世家。”林氏笑道:“羊城金醴香员外、张南山师、许宾衢观察、史穆堂太史,四家皆以科名显,这话老爷没听说过?”
这话易允昌自然听闻过,微微点了点头,他才道:“你想私下向金家提亲?”
“听春梅说,金家那丫头金兰香对老三一片痴情,都二十出头了,还待字闺中,而老三对那金兰香也似乎有些个意思.....。”
“且慢。”易允昌连忙打住她话头,道:“你儿子是什么秉性你不知道?真要喜欢,还能轮到咱们来操心?”
“就算不喜欢,也不反感。”林氏道:“老三与金家那丫头多有往来,依老三的性子和身份地位,若是反感,金家那丫头连面都见不上。”
这倒也是,易允昌点了点头,这倒是实情,林氏接着道:“青年男女之间,既不反感,就说明有好感,金家盐商出身,如今也算是科第之家,咱家行商出身,虽不是科第之家,但老三却贵为一等子爵,一品大员,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那金兰香既对老三有情,老三又不反感人家女子,这事就有六七成的可能......。”
“等等。”易允昌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打断她话头,皱着眉头道:“老三会不会是有问题?”
“有问题?”林氏愕然道:“有什么问题?”
“老三身边可从来不缺女人。”易允昌压低了声音道:“春梅、夏荷那两丫头可是自小就圆了房的,后来又有白雪、林璇两女,可这些年怎的不见有动静?”
林氏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听的这话不由的一楞,老三这些年迟迟不肯成家,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原因?略微迟疑,她才道:“要不请郎中看看?”
易允昌摇了摇头,道:“万一真有毛病,传扬出去岂不有损老三声誉?”
默然半晌,林氏才道:“不管有病没病,先成家再说,不能生,还不能过继?”
易允昌稳重的道:“先不急,还是先探探老三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