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一千二百万两白银!孔建安眼皮子一阵乱跳,暗自为易知足捏一把汗,他清楚对方筹措这笔银子是为了护盘,为了稳住元奇银股的价位,毕竟扩股分红,银股上市都是对方一手筹划拍板,若是估价暴跌,易知足必为千夫所指,威信一落千丈。
虽说他见识过易知足在广州茶市和顺德丝市上的手段,但元奇银股的规模根本不是茶市和丝市能够相提并论的,一千二百万看似不少,但要想力挽狂澜,却是远远不够的,若是易知足这一把栽进去,那可是名利双丢。
略微犹豫,孔建安才缓声道:“大掌柜,元奇不仅银股数目大,俸股(顶身股)数目也大,经过扩股,如今元奇银股俸股按照小股计算,总额高达一亿三千万股,据这几日的摸底,不少股东都有兑现的打算.....。”
对于元奇银股俸股总额,早有初步估计,一亿三千万股与预估的差距不大,易知足并不意外,令他意外的是摸底,为什么大多数股东都有兑现的打算?他当即追问道:“什么原因?”
孔建安苦笑着道:“经过扩股,银股俸股基数太大,元奇一年能赚多少?以后一个账期分红,怕是也不过二三成,一个个都存了见好就收的念头。”
见好就收?易知足一阵无语,元奇都还没起步,根本就没开始真正的赚钱,一个个居然就存了见好就收的心思,这能让他说什么?不过,经过扩股,元奇银股俸股基数大也确实是不争的事实,但元奇的盈利能力显然是被大大低估了。
见他沉吟不语,孔建安趁热打铁,试探着道:“元奇顶身股数目太大,此番扩股又是一视同仁,股东对此颇有微词,以后对于顶身股的放,是不是审核严一点?”
易知足点燃一支雪茄,缓缓一团烟雾,元奇顶身股放,主要是两大群体,一是元奇银行掌柜伙计,一是元奇团练,大头还是元奇团练,如今的元奇团练没有信仰,顶身股是所有官兵为之追求和奋斗的目标,也是元奇团练的凝聚力所在,如今元奇团练正在扩军,这个时候岂能收严审核?
略微沉吟,他才缓缓开口道:“我说过,顶身股制度是一种激励机制,能够极大的调动职员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职员的内在动力,挥职员的主观能动性,也能让职员对元奇产生归属感,但这一点并不是最重要的......。”
顿了顿,他才接着道:“顶身股制度最大的作用,是让所有元奇的职员看到希望——富裕和美好生活的希望,是让元奇每一个职员都有机会——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命运,改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是让每一个元奇人能够凭借自己的才能获取相应的财富和地位。
顶身股制度的存在,不仅能够促进元奇自身源源不断的培养人才,也能为元奇吸引来无数才华横溢,能力出众的英才。
还有,顶身股的存在,能够让一大批元奇人分享元奇快速展壮大的硕果,能快速富裕起来,这批人,不仅会是元奇的中坚,也将是社会的中坚......财富在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不仅不公平,也不稳定,不利于元奇的长期展。
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对元奇最坚定的支持者不会是最富有的一小撮股东,而是跟随元奇富裕起来的那一大批中产阶层!
元奇如今才处于起步阶段,顶身股的放不仅不能严控,而且范围还应该扩大,元奇名下工厂的中高层管理者和有贡献的技术工匠,他们的顶身股放审核也应该稍稍放松,他们才是元奇主要利润的创造者。”
孔建安没想到一句话居然会引来对方一篇长篇大论,更没想到对方考虑的如此长远和全面,仔细咂摸一下,对方说的确实是不无道理,元奇最坚定的支持者不会是大股东,而是获得元奇顶身股的那批人。
西关,同安街,证券交易所。
一大早,交易所大门外便挤满了或是一身长衫或是一身长袍马褂的士子缙绅商贾,一众人或是三五成群的低声交谈或是面无表情冷眼旁观,都在等待交易所开门。
四十出头的霍启正一身长衫,手里摇着一把真墨洒金檀木折扇,缓步而来,到的街口,一眼扫见大街被挤的水泄不通,迟疑的停住了脚步,他就是广州城的,原本跟人合伙开了一家钱庄,被元奇吞并后,手头有两份银股,他算是最早入股元奇的一批,这次扩股,手头银股直接增加了两倍,如今是六份银股——换算成小股,就是一万二千股。
作为土生土长的广州人,他是亲眼见证了元奇的快速崛起和迅速扩张,河南、洛溪、花地那一带这几年可说是一年一个变化,可不都是因为元奇的原因,对于元奇的前景,他还是蛮看好的,今天来,纯粹是关心,关心元奇银股上市会是什么情况,毕竟这银股与他息息相关。
这几年不太平,自林则徐来广州禁烟开始,便是一日数惊,生意很不好做,尤其是钱庄生意,当年元奇银行频频出现挤兑的时候,他可是担心的整夜整夜的失眠,没想到元奇最终居然扛了过来。
后来听闻江浙一带有不少钱庄银号因为战争而倒闭破产,他心里还为之庆幸不已,幸亏的是元奇一统了广东钱业,否则,广州也不知道有多少钱庄倒闭破产,他合伙的钱庄绝对无法幸免,这世道,还真是祸福难料。
“也不知道这大掌柜究竟是怎么想的,扩股分红也就罢了,无端端的还弄上交易所公开交易,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可不是,这银股私下里也不是没人交易,干嘛非的弄到交易所交易。”
“我看,不是为了银股交易方便,是为了俸股交易方便,我可是打听过了,就算是山西票号,也没有俸股可以交易这一说.....。”
“这倒未必,元奇俸股虽然数目大,但俸股交易有规定,只允许交易三成,这应该是对没有现银分红的一种补偿,至于这交易所公开交易,肯定还另有原委。”
听的议论,霍启正心里暗笑,这些日子广州城对这个话题可是百谈不厌,各种猜测说法层出不穷,他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大掌柜易知足要仿效西洋,将西关这家证券交易所变成股票交易所,元奇就是第一家上市的公司。
不过,这个说法也是引起不小的争论,毕竟元奇没有对外行股票,而只是让元奇的银股和俸股在交易所自由交易,与西洋的不一样,毕竟西洋是公司利用股票交易所行股票,这其实就是募集资金。
至于那位学贯中西,熟知西洋的易大掌柜究竟是怎么想的,却是没人清楚,他这段时间也特别留意《西关日报》,但这段时间《西关日报》上面也没有任何有关涉及这方面的文章,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绪。
“诸位,你们说这银股一上市,究竟是会涨?还是会跌?”
“涨?别做梦了,银股俸股一下子扩张二三倍,怎么可能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