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到了这时，顾清才猛然间想起了墨楚卿恐女症的事情。

入目，皆是来往的人群，男男女女熙熙攘攘，比之他们最初来时，更加密集了些。

所以，这么半天，在她不管不顾的拉扯下，他究竟是怎么躲开不与旁人接触到的？

想着先前他付账拿出的碎银子和铜钱。

自己还打趣程风小气，现在想来，怕是他专程命人准备的吧，只是为了不用找零，不用间接和旁的女人有接触。

也是这时，顾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何暗三只是偶然间出现一下，拿了她买的东西便离开。

现在想来，但凡暗三出现的时候，她买东西的摊主都是女人。

顾不得理会撞到墨楚卿的女子，看着越密集的人群，顾清满心的自责和懊恼，当下拉着墨楚卿的手，就极为小心的朝一侧人少的地方而去。

脸上的隐忍和恼怒退去，连带着胃腹中翻涌叫嚣的恶心感亦是减轻了几分。

墨楚卿看着顾清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模样，心底暖的一塌糊涂。

“对不起，我忘了你的恐女症。”

走了片刻，好不容易寻了一处人少的位置，顾清垂了头，无比自责的低低道。

眸中暖意更甚，墨楚卿抬手轻捏住顾清的下巴，微微用力，将她低垂的头抬了起来。

“你没错，该要抱歉的人是我。是我估计不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让你扫兴，不能玩到尽兴，是我不好。”幽深的眸子，对视上顾清满是自责的双眼，墨楚卿语气轻缓，却无比认真。

顾清心头自责更甚，朱唇抿了抿，复又开口道，“墨楚卿，我不在乎能不能尽兴，也不在乎可不可以逛街市，我只在乎陪着我的人是不是你。”

“这一次，听闻你愿意陪我出来，我一时太过欣喜，便得意的忘了形，是我不好。下一次，若我再忘了什么，你不要委屈自己来迁就我，直言提醒我，可好？”

“哪怕我们什么都不做，只待在王府，又或者去的是没有人烟的荒野，只要陪着我的人是你，我就是欢愉的。”

朝前踏近一步，顾清轻轻依偎进墨楚卿的怀中，也不在乎这一番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轻浮，她只是想将自己最心底的感受说与他知晓。

墨楚卿只觉心底漫起一股从不曾有过的暖意，将他整个人，整颗心都包裹在了其中。

以至于漫长的，肆虐了他十几年的孤寂，悄无声息的远远离他而去。

“好！”他说。

抬手拥住怀中的人，墨楚卿只觉喉咙微涩，勉力压下后，堪堪吐了一个字，却是饱含了他心中所有的感动与情意。

街市上热闹的吆喝声和欢笑声皆不得入耳，来往的人群亦进不得眼中，这一瞬间，世界仿若只剩了两人，他们相拥在一起，眼中心底只有彼此，再容不得他人。

以至于，经年之后，每每回想起这一夜的情景，孤身一人的墨楚卿，只觉全身被浓烈的思念肆虐着，剧痛不已。

他想，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他的心早在顾清于他怀中满身是血，双目紧闭，气息全无的一刻，便空了。

剩下的，不过一具没有灵魂行尸走肉般的躯壳，一日日在悔恨中煎熬着。

至于他，之所以没有随了她而去，只是为了做到她希望他的那般。

她说，墨楚卿，你要成为一世明君，不要辜负了你的属下和你的百姓。所以，他空了的心，又该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