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府。
遣退了一干跟着自己回京的亲兵,顾枫晟跃马而下。
丝毫不在意守门小厮惊诧的模样,那道青色略消瘦的颀长身影大步就朝福寿斋而去。
离开炎京去邺城述职,快要三个年头,也就是说,他有整整三年未曾归家。
但此刻,顾枫晟无暇理会定国府是否和自己走时一个模样,也无暇理会见了他,先是惊愣而后上前恭敬问候的下人。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然,那般匆忙的脚步,却在到了福寿斋院外不远处时定住了身形。
他,不能如此模样就去见祖母。
近三载未归,如此模样,这般冲动,去质问祖母先前病重是怎么回事,为何后来又不了了之了么?
那是不孝,是大不孝!
想着在邺城见到祖父时,祖父告诉过自己,祖母听闻他受伤的消息,惊急之下卧床不起。
既是如此,他又怎么可以去质问?
想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他还是先回自己的院子,洗漱收拾妥当,再来给祖母请安吧。
如此想着,顾枫晟看了看不远处的福寿斋,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而去,心里总想着,希望一切不过是误会。
却哪知,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后,从自幼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嘴里,顾枫晟仅有的一丝希望便被彻底的浇熄。
再然后,福寿斋的请安,娘亲脸上缠着软布与他哭诉的模样,还有妹妹嫉恨讥讽,要他帮母亲讨回公道的话语。
顾枫晟站在早就被黑沉夜色笼罩的院子里,只觉心口处被西蒙人一箭射中的地方狠狠的抽痛。
病重,盼儿归,不过是为了将她送进宫去,只因当今看上了自己的妹妹顾姿恒,所以才打着主意让清儿进宫当替身?
更可笑的是,源头竟是因为他想要缓和叔父与祖父祖母的关系,想要他们能接纳了清儿,所以在捎回府的家书中,曾提到过她是个聪慧可人的女子!
还有,叔父和婶母,以及婶母腹中的孩子……
想起方才,母亲和妹妹的哭诉,顾枫晟缓缓闭上了眼,就那么站在腊月的寒风中,一动也动不得。
逍遥王府,潮汐阁。
顾清坐在昏黄的烛火下,面前小几上,是摊开的油纸包。
一层又一层,她拆了半晌,才终是看到了内里的东西——三个做工并不精细的糖人儿。
是呢,是记忆里,原主顾清最喜吃的,邺城一家小摊上的糖人儿。
她不是很喜甜食,在华夏总是喜欢吃些辛辣的东西,总觉鼻尖辣出汗水的模样,才能让她忘了深夜里,没有亲人而满室孤寂的冰凉。
不过,这一刻,看着躺在油纸包中,泛着丝丝银亮的暖黄色,顾清唇角勾笑,探手拿了起来,缓缓放去了唇边。
唔,很甜呢,原来甜甜的味道,并不只会让人想要流泪啊,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吃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