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阴沉着脸,对清水道:“马上去五小姐房中看看。”
阿蓁伸手拦住清水,对梁氏道:“不必了,我已经带了她身边的侍女过来,她们丑时起来找人,都没找着人,真是让人担心啊!”
说完,她轻轻地叹息一声,眉眼里却不见半点担忧。
“带进来!”梁氏沉脸吩咐。
清水掀开帘子出去,把站在廊下的两名侍女叫了进来。
“五小姐呢?”梁氏厉声问。
两名侍女都急得哭了,一同回道:“回夫人,五小姐半夜出去,后来回来过,婢子分明伺候她睡下了,丑时三刻的时候,婢子起来,见小姐房中亮了灯,以为小姐还没睡下,便进去问问小姐有什么吩咐,谁知小姐竟不在房中。”
梁氏大怒,“糊涂,怎没早点来报?”
那侍女哭着说:“本以为小姐是睡不着,出去溜达,等到寅时还没见人,婢子们便开始找了,府中找遍,都没找到五小姐,正欲禀报夫人,七小姐便上门了,婢子便与七小姐一同过来。”
梁氏盯着阿蓁,“你往日一向都没有去找珊儿,为何今日去找她?”
阿蓁嘴角带着一抹轻笑,凑向梁氏的耳边,轻轻道:“夫人觉得呢?”
梁氏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她的口气吹向她耳边,有冰冷的感觉,而她再无知,也知道人的口气是温暖的。
“你是鬼?”梁氏霍然抬头,盯着她,眼底浮起一丝惊惧。
“人最终都会变成鬼的,鬼,是人的魂魄气魄凝成,只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所以,夫人若现珊姐也成了鬼,不要太过伤心。”阿蓁轻轻地笑了起来。
梁氏猛地伸手,想要掐住她的脖子,阿蓁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地撩起她的头,然后,缓缓散开,阿蓁的面容也在那一刻变得阴沉无比,“你盼着我死,但是,死的人却是你的女儿,这就是天道循环,因果报应。”
梁氏全身不能自拟地颤抖起来,面容上的肌肉也抖动了几下,惊惧灌进她的眼睛,她回头,冲清水大喊:“去寻五小姐!”
阿蓁放开她,转身淡淡地道:“夫人怕吗?不必怕,我刚才不过是吓唬你而已,她不会死的,今夜之前,她必定会回来。”
她站在帘子前,伸手拉了一下琉璃珠帘,珠帘出叮当的声音,“但是,如果再有下次,我便不能保证什么了,夫人好自为之吧。”
裙裾消失在珠帘后,几乎没有任何的脚步声。
梁氏全身冰冷,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回去的路上,徽娘担忧地道:“七小姐,只怕夫人不会善罢甘休的,警告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作用。”
阿蓁莞尔一笑,“警告只让她更加的疯狂而已,上帝要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让她疯一段时间吧。”
徽娘到底是怕了梁氏的手段,劝道:“不如,还是不要跟夫人作对了,夫人不是您想象得这么简单,她手段多着呢。”
阿蓁停下脚步看着徽娘,“不管我跟不跟她作对,我的存在就是原罪,她不会放过我。”
阿蓁站在廊前,老樱树的枝叶探进来,绿意盎然,院子里处处都是生机,但是,任谁都闻到,这个家,充满了腐尸的气味,这是死亡衰败的征兆。
死亡之于任何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不管你生前是叱咤风云的战将,或者是满身毒疮的乞丐,最终,都逃不过最后的宿命。
她回到屋中,给淳画再开了药,让小莲出去抓药。
淳画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还未能下床行走,起码还得继续治疗一段时间。
淳画之后再没有对阿蓁说过谢谢,她知道,有些恩情,光说谢谢是远远不够的,她的命是七小姐捡回来的,以后,便是七小姐的了。
到了下午,出殡的人都回来了。
他们一路行走,入城之后雇了马车,所以才回来得这么快。
独孤珊下了马车,便扑入闻讯而出的梁氏怀中,不顾身份地嚎啕大哭起来。
梁氏眼睛湿润,抚摸着独孤珊的头,轻轻地道:“不要哭,今日的种种,总要她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阿蓁此时站在府中最高的楼台上,任风扬起她的衣袂,长简单地拢在脑后,被风一吹,便有些凌乱了。
她静静地注视着门口母女生死重逢叫人感动的一幕,嘴角生出一抹冷意。
梁氏仿佛是感受到了一道灼人凌厉的视线,她倏然回头,只看到远远楼台上一抹绯色裙角,她心中一沉,对下人道:“扶小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