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闻一震办公室出来,郭业山和孔令东两个人都觉得背上凉意幽幽,出了一层白毛汗。
他们俩都还是第一次见到闻一震如此大的火,足见闻一震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
但闻一震如此重视,他们就更不能轻易退让了。
好不容易把两个村的意见统一过来,如果被县里摘了桃子,他们一番苦心就白费了。
沙正阳在县政府这边等着郭业山和孔令东,去见闻一震他还缺点火候。
当然,也没有那个必要,除了白白吸引火力和怒气值外,毫无意义。
“郭书记,孔镇长,怎么样?”
看见郭业山和孔令东的表情,沙正阳就知道恐怕二人又被训得够呛,但也意味着二人并未“屈服”。
“走吧,找个地方商量一下。”郭业山有些疲惫的道:“这一仗恐怕还有得打。”
水云间茶坊是郭业山经常去休闲的地方。
和孔令东喜欢打牌搞点“刺激性娱乐”不一样,郭业山不喜欢打麻将,大多数时候到茶楼都是品茶,偶尔也有那么两三个投缘的朋友在一起,就打打扑克,纯粹消遣。
二楼的晒台上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但郭业山是老熟人,老板主动替他打开,三月的阳光格外明媚,晒得人身上暖意洋洋。
碧绿的竹叶青悬浮在带柄的大玻璃杯中,青翠欲滴,看上去格外诱人,郭业山把自己的鼻尖靠在水杯的水蒸气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要有这种方式来洗掉先前的憋屈和烦躁。
孔令东絮絮叨叨的把在闻一震那里“交锋”所得介绍了一遍,沙正阳也陷入了沉思。
闻一震暴怒也在情理之中。
南渡镇没有完全按照他的意图来行事,甚至只是借助了县里的姿态接受了有利于镇上的一面,迫使村上做出了让步,想到被镇上当成大旗利用了,结果翻过来镇上又把自己后半部分的想法拒之门外,甚至立即就设置障碍,闻一震如何不感到一种被利用被出卖的愤怒?
实际上在这个意见沙正阳提出来之后,郭业山和孔令东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都有些复杂了。
这么老练狠辣的一招简直让人无法想象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想出来的,就算是跟着曹清泰干了半年,也不至于就把这些招数用得如此熟练吧?
或者就是曹清泰直接给沙正阳点拨了一二?
连带着郭业山和孔令东对曹清泰都有些敬畏了。
半年时间就把一个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调教得这么深沉老辣,曹清泰的城府手腕可想而知。
只是曹清泰在银台当县长时间太短,无论是郭业山还是孔令东都接触不多,不过有沙正阳的表现,也足以证明曹清泰的本事了。
沙正阳自然不知道自己给郭业山和孔令东的出谋划策会引来二人的这般联想,而曹清泰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遭“池鱼之灾”,被人牵强附会到这上边。
“正阳,你觉得下一步的情形会如何?”郭业山终于端起大玻璃茶杯抿了一口,问道。
直面闻一震的怒火不是不敢,但是郭业山得掂量值不值,会不会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这也是郭业山需要考虑的。
他现在面临着关键时候,的确不是一个和县委领导交恶的好时机,只是这个时间节点却又容不得他选择。
“郭书记,人代会正在开,但是一些风声其实都能看得到听得到了。”沙正阳想了一下才慢慢道:“估计郭书记和孔镇长应该听到一些南边传过来的消息了,这意味着什么?”
郭业山和孔令东脸色都微微一变,变得严肃起来。
郭业山不用说,宣传口出来的人,自有其消息渠道,而孔令东和县委副书记齐云山关系密切,齐云山同样有他自己的渠道,邓公南巡已经不是秘密,甚至他在南巡南粤时的一些讲话内容和精神也都在私下里流传,但官方尚未正式文刊载,所以也只是下边在讨论。
三个有利于,展才是硬道理,这些说法已经在更高层面有了一些呼应,当然在县乡一级还尚未触及到。
按照郭业山和孔令东的猜测,沙正阳应该是从曹清泰那里听到了一些什么风声。
“我的理解,这意味着,中央从78年以来的思路不会改变,仍然会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市场经济为导向,不会执着于争论姓‘社’还是姓‘资’,对经济展不会执着于公有制或者说国有经济,只要有利于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就应该鼓励和支持。”
郭业山和孔令东都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听着,此时二人就如同在教师面前的小学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