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管家心里却暗道:只怕要起风波!往后的日子,未必好过了!
唉!
是夜,关卓凡一直等到子初——晚上十一点钟,小苏州胡同那边儿,还是没有消息。
皇帝言中了。
她这位骄傲的堂妹,果然大大的作了。
关卓凡困惑的是——他的困惑,和敦柔公主的管家的困惑,是一样的——在这个事情上,那个暴雨闯宫、长跪不起的恭亲王福晋,怎么会和女儿做成一气呢?
关卓凡和敦柔公主的管家,都冤枉了恭亲王福晋——她根本就不晓得,今儿个,女婿过来女儿的府里。
关卓凡过府一事,敦柔公主根本就没有告诉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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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敦柔公主,恭亲王福晋虽然欣喜,却也诧异。
“失惊无神的,”恭亲王福晋的语气,多少带着一点儿埋怨,“你跑过来做什么?”
“张嬷嬷说,”敦柔公主说道,“这几天,额娘的身子不大爽利,女儿不放心,过来……瞅一眼。”
恭亲王福晋微愕,想了一想,“嗐,不过就是打了几个喷嚏,连外感都算不上,医生把过脉,说连药都不必吃的,哪儿就‘不大爽利’了?”
顿了一顿,微微蹙眉,“张氏说话、做事,一向最是老成谨慎的,怎么胡言……这一回,话说的怎么这么夸张呢?”
敦柔公主连忙说道:“额娘别怪张嬷嬷——张嬷嬷说的,和额娘说的,是一模一样的,是女儿自个儿胡思乱想,放心不下——”
顿了一顿,脸上堆出了娇憨的笑容,“再者说,女儿也怪想额娘的——怎么,额娘倒是不想女儿了?”
“嗐!”恭亲王福晋笑嗔了一声,“怎么能不想?可是,现在这个时候——”
犹豫了一下,正在斟酌下边儿的话该怎么说,敦柔公主说道,“阿玛呢?身子骨儿还好吗?”
“好,有什么不好的?”恭亲王福晋的话中,带着一丝讥讽,“他天天青山绿水,晨钟暮鼓,还有‘养气吐纳’什么的,都快成神仙了,身子骨儿能不好?”
这段日子,恭王都住在西山碧云寺。
“阿玛……多久回来一趟呢?”
“那可没准儿——我跟他说,你如果真的修成了神仙,到时候,好歹记得,带挈带挈我们俗人啊。”
敦柔公主轻声一笑。
“我估计,”恭亲王福晋说道,“下一回他回城,大约就是嗣皇帝登基的时候了。”
听到“嗣皇帝登基”五字,敦柔公主眼中波光一闪,随即隐去。
“载澄呢?在府里吗?”
“不在——去上学了。”
“额娘,”敦柔公主缓缓说道,“载澄那儿,您和阿玛,可得看紧点儿,宗学那边儿,可是传过来一些小话儿,说课堂之上,载澄各种精致的淘气——这也罢了,再精致、再淘气,毕竟还是在学里,可有的时候,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竟是逃学去了!”
恭亲王福晋嘿然不语,过了片刻,说道:“我也管不住他,你阿玛呢,根本就不管他——唉!”
顿了一顿,“倒是你说话,载澄还能听进去几句——得空儿了,你替阿玛和额娘,好好儿的说他几句吧!”
敦柔公主轻轻的“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又问,“大姐呢?还好吗?”
大姐,荣寿公主。
恭亲王福晋的面色,黯淡下来了,说道:“志端的身子骨儿,愈来愈不成了,隔三差五的咳血,这个冬天,也不晓得……”
下边儿的话,说了出来,大不吉利,只能打住了。
敦柔公主黯然神伤。
志端,荣寿公主的额驸,敦柔公主的姐夫。
当初,唉,多少人以为,这是一门顶好顶好的亲事呢。
志端,名门之后,和乾隆朝的名臣傅恒同族,曾祖父即傅恒之侄、殉国于缅甸的名将明瑞;父亲景寿,也是额驸,尚宣宗第六女寿恩公主,袭一等公。
还有,寿恩公主和恭亲王两姊弟,皆为孝静成皇后所出,地地道道一母同胞,因此,寿恩公主和荣寿公主,是嫡嫡亲的姑侄,志端和荣寿公主,是嫡嫡亲的姑表兄妹,志端尚荣寿公主,叫做“亲上加亲”。
志端本人,形容清秀,且人如其名,品行端正,有志于学,在当时的亲贵子弟中,算是少有的“好孩子”了。
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身子骨儿不好。
志端形容单薄,这是大伙儿都看见眼里的,恭亲王夫妻,也不是没有担心过,可是,订婚的时候,志端毕竟尚无大碍,想着孩子年纪还小,好好儿的养一养,过多几年,身子骨儿自然就强壮起来了。
再者说了,这桩亲事,也是“栓婚”——太后指婚,恭亲王夫妻就算腹诽,也没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可是,天不遂人愿。
成亲之后,志端的身体,迅速转差,不久,就开始咳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