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天听到这里也就明白过来,他先看了看面前的少年,随后看向了舍脂的宫殿,不由得笑出了声音。
“原来如此……除了阿修罗王,现在的‘钥匙’就只有那个孩子,难怪阿修罗王不能交出‘钥匙’。没有阿修罗族的血就不能进入那座城……好,我这次可以当做没看到那个孩子。但是,以后要怎么对天界解释那孩子的由来、这次天后的生产又要怎么解释,这都看你了。”
这意思就是只要能给天界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就可以了?
卡尔提克耶正要回答,突然有个人闯进了幻力火焰之中。
刚刚生产的黑巫女身体还虚弱,但她竟然挣扎着从守卫重重的宫殿中走出来,跪在了帝释天面前,俯恳求。
“陛下,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对天界解释这次的事情——只要您愿意赐给我一个孩子,那么,今天的事情不过就是一场虚惊罢了!等到您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整个天界的神与人都会为您欢呼。”
“哦?这倒是也可以——”
帝释天慢悠悠地说着,旁边的阿修罗王则惊怒地打断了帝释天的话,一把拉起舍脂,“您在说什么?!”
舍脂顺从地站起来,含泪答道:“王,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天帝要对天界臣民做出交代,我应当履行自己的义务。”
“胡说八道!”
卡尔提克耶气得呼吸都不稳了。
舍脂想要给帝释天生个孩子,这样就可以直接用“怀胎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掩饰过去。
神族寿命悠长,孕期也不像人类那样固定在一个时间,有些神族怀孕几年才会生产,这并不稀奇。把这次的事情对外说成是胎气不稳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反正没有人能够穿透善见城知道真相。
舍脂预想的做法当然可以完美地解释所有事情,但这意味着她必须要去侍奉敌人!
阿修罗族前任阿修罗王的王妃竟然低头去向敌人恳求子嗣——如果他的哥哥还活着的话,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卡尔提克耶咽下冲出喉咙的宣战词,勉强忍耐着劝说舍脂。
“你是我族的巫女,怎么能让你去做那种事——”
“正因为我是巫女!”
舍脂用力地握住了卡尔提克耶的手,努力地忍住了泪水。
“所以,请让我保护王。我不能一直依赖于王的保护,给王增添负担,无法在阿修罗城侍奉王的我也就只能这样为王献上一点力量了。假如我会成为束缚王的枷锁,那么,请王取走这由您赐予的生命吧——”
她慢慢地跪下,昂起头,把阿修罗王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咽喉上,安顺地闭上眼睛。
卡尔提克耶气极反笑,最后眼眶一热,险些哭出来。
身为阿修罗王,他竟然需要巫女牺牲自己来保护。
身为弟弟,他竟然无法保护兄长的妻子。
身为王,他无法保护自己的族人。
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又是多么的悲哀。
因为他不够强,所以他就必须忍受这一切,假如他有着凌驾于一切的强劲,他就不用顾忌任何阴谋诡计,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让帝释天滚出善见城,就可以带回自己的巫女,而不是这样眼看着巫女求他允诺她去牺牲。
你已经过了太久安稳的生活,所以已经忘记了过去那些动荡的危机四伏的岁月吗?
如今的阿修罗王如此自问。
是的。
在他有了兄长的保护之后,他肆无忌惮地变回了“孩子”,他放下了自己肩上背负的一切,也不再回头去看过去羁绊自己脚步的镣铐,可是,这样的“保护”也已经消失了。肩负一切的“阿修罗王”死去,他必须成为阿修罗族新的依靠。
他曾经丢掉的那些沉重的东西现在必须亲手找回来。
权衡利弊,做出抉择。
正如他曾经为了生存与使命可以忍受自己作为“巫女”出现在人前,现在为了维护更多的阿修罗族人,他就必须眼看着自己的巫女成为敌人的筹码。可笑的是他明知道自己的退让只会让舍脂更加无法摆脱目前的处境,却还是只能这么做。因为一旦他不再遵循当初的约定,最先牺牲的就会是舍脂。
天界或许需要“阿修罗王”,却并不需要“阿修罗族的巫女”。
卡尔提克耶沉默片刻,将那一阵激烈的情绪稍微平复,惨笑着摇头。
“够了,够了……起来吧,舍脂殿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阿修罗王更换了对舍脂的称谓,最先现这个变化的当然是跪着的巫女本人。
舍脂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阿修罗王,依恋又虔诚地说:“王,请您宽恕我的背叛吧。假如您找到了更加合适的巫女,就请您舍弃我吧。”
“……我的承诺始终不变。”
卡尔提克耶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帝释天。
“雷神认为舍脂殿下的提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