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能够一直下棋的话,我非常乐意。]本因坊秀策笑着指向了下一个落点,[接下来,这里,小飞。]
得到了下棋的本尊的同意,椎名京也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接下来的对弈,以椎名京的真实围棋水准,他没有言余地。他原本学棋也就没几年,遇到本因坊秀策之后也就被强行矫正了下棋姿势,至于水准,像他这样根本没空打谱没空作死活甚至没空对弈的人,如果还能有什么突飞猛进的进步,那才会让所有认真学棋的人感到不公,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说“自己不过是个摆棋子的”。
椎名京安安静静地摆棋子摆到了结束,塔矢行洋两目负。
“如果算上贴目的话,还是塔矢先生赢了。”
日本棋坛的贴目还是五目半,假如算上贴目,也就是执黑的椎名京输三目半。
本因坊秀策执黑不败固然是实力坚实的证明,但也跟江户时代无贴目有关。也只有无贴目的时代才会出现“秀策的尖”这种妙手,放在现在,这一手有时候就会显得太缓。当贴目进一步增加的时候,不止是秀策的尖被人挑剔,更多过去的妙手都会逐渐被淘汰。
塔矢行洋瞥了椎名京一眼,认真地说:“既然对局前说过互先,就没有算贴目的道理。这盘棋有讨论的价值,过会儿我们就讨论这盘棋吧。”
椎名京也不坚持,毕竟对面是“老师”,他点点头,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时转头看了过去。
“有人来了。”
“是小亮,我让他稍微早一点过来。”塔矢行洋当然听得出自家儿子的脚步声,“本来我还担心小亮进入职业后没有年龄相近的朋友和对手,现在我放心了。现在有仓田厚,还有你,小亮也是时候准备职业考试了。”
“仓田三段……”椎名京笑着说,“那可是真正的天才啊,学期一年就考上了职业,迅速崭露头角。塔矢老师把我和他相提并论,我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我来了。啊,京君,晚上好。”塔矢亮进了门,看见已经有人到来不禁双眼一亮,笑着走过来在棋盘边坐下,看了一眼棋盘上留着的对局就被吸引住了,视线黏在黑白子上无法移开。
“我去准备茶水。”
椎名京自觉地起来做“弟子”应该做的事情。
塔矢名人什么也没说,继续看着棋盘,似乎在思考。
椎名京作为最新入门的弟子,如果大喇喇地直接坐在老师对面,让其他人来了以后反而在外面,那就实在不像话了。日本是个讲究身份、讲究阶级、讲究辈分的地方,在灵能界这种凭实力说话的地方也就是用“实力”来作为衡量标准而已,普通人的世界里,通常也就是按照年龄、辈分、阶级分出贵贱来,包括那一系列的敬语和礼节都是与这一体系相适应的。但是,正如灵能界中强者有权凌驾于规则之上一样,即使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才华卓绝能力出众的人即使年轻也有着跨越阶层俯视年长者的资格。围棋这种只有胜负的游戏就更加清楚,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倘若年长者连续败给后辈,很快也就摆不起架子了。
椎名京在旁边茶几上放好了比人数稍多的茶杯,与来人一一打招呼,看着人来的差不多了,这才重新回到棋盘前。
绪方精次因为入门早、实力高,其他人很自觉地给他留出了位置,现在他就紧邻着棋盘,看到椎名京走过来的时候,他直接伸手招呼。
“京君,这盘棋是你下的吧。”
这句话等同于问天气这种纯粹的开场白,因为塔矢名人门下只有一个人会用秀策流来对局——或者说,其他人即使会在对弈中部分使用秀策流,也不会如此深得精髓,并且能够凭着这一种几乎要被棋坛论定“已经被淘汰”的流派和塔矢名人下出这样的模样来。
椎名京无需否认,微笑着点头。
“精次先生。”
“……啧,如果我能取得头衔的话,明年你的新初段比赛,我真想预定啊。”
绪方精次看着棋盘忍不住出感慨。
椎名京走过来,刚刚围在棋盘边的人不用谁来交代就自觉地让开了路,让他走到了绪方精次对面的空位坐下。
“那恐怕不行呢。”
椎名京笑了笑,“我去棋院报名参加职业考试的时候遇到了桑原本因坊,那时候他老人家就已经预定了我的新初段比赛。”
“老狐狸。”绪方精次哼了一声,“他倒是精明。”
塔矢名人这才从棋局中回神,微微一笑。
“桑原本因坊能够保持头衔多年,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京能够和桑原本因坊对弈,也是一件好事。‘秀策流’对‘本因坊’,不是正合适?”
“如果精次先生想要对局的话,过会儿就可以了。”
椎名京指向旁边的棋盘。
围棋研究会虽然以讨论分析为主,但也不是绝对不会进行对弈,这种同门切磋还是很常有的,即使不在这里,同门师兄弟也可以再约其他时间地点。
“再说吧。”绪方精次没有立刻同意。
椎名京也不纠结,因为塔矢名人开始分析刚刚两人的对局了。
如果这是什么赛事的对局,那么多半都是塔矢名人来分析每一步的时候下棋者的意图,并且会进一步进行拆解,是否还有更好的选择,不过现在对弈的两人都在,他讲完自己每一子的用意,也就留出空间,椎名京自觉地加入,转述着本因坊秀策的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这盘棋说完就用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塔矢名人也没有再摆其他的对局,而是让大家各自回去分析,塔矢亮当然一直跟在塔矢名人身边。
椎名京刚刚换了个棋盘坐下,绪方精次就坐到了对面,拿起几颗棋子问:“单,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