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帝病重,太子大兴土木,昭告天下,欲在城外为景仁帝修建宝塔祈福。
曲江水灾,朝廷倾民众之力方才募集赈灾银款,国库并不富裕,又哪里来的银子来修建浮屠?石聆本以为,太子并不至于愚蠢至此,如今方知为何他将自己囚禁于东宫之内。
太子居然命户部赶制大量“功德券”,枉顾之前朝廷颁布的法令,于民间大量贩售。这一次功德券行十分宽松,对于数量甚至不做要求。消息传播出去之后,先是有一大批上次错过购买的大商户蜂拥而至,接着是小商贩,甚至连平民百姓也开始踊跃投入,京城陷入一股可怕而疯狂的购买热潮。而太子还嫌集资速度不够快,又张榜提高了二期功德券的利率,外界顿时陷入一片沸腾,京兆衙门前水泄不通。
一期功德券在行之前,户部做了大量的准备,经过反复的推算,才争取到以最小的影响回报未来一年之内功德券所产生的利率。如今骤然行二期,又是在未来一年极有可能打仗的情况下,无异于以政府之名向百姓开了一张空头支票,照这样下去,这笔钱未来十年都难以还清。
一旦最初的狂热购买潮退去,就会有人现功德券无法兑换现银的事实。到时候功德券会变得一文不值不说,把家当都投入到功德券中的人也会面临灭顶之灾。人心惶惶,京城动荡,只怕又是一出“千金符 ”的悲剧。唯一不同是,“千金符”的罪魁祸已无处抓获,而这一次的功德券,却是以“石琮秀”的名义主持售。
一张小小的功德券,换得是背后的真金白银。太子谋财,榨的却是她的骨血,消费的是她的诚信,对外集资的人是她,骗局崩盘,背锅的人也是她。偏她如今人在东宫,即便声名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到时候根本不用朝廷动手,京城商户就会将她石琮秀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而太子只需出来做做样子,顺从民意,手刃罪魁祸即可。
还真是将她利用得足够彻底。
怪不得她被看得严严实实,连一点儿外头的消息也得不到。
石聆这一次是真的觉得头痛了。
一场政治斗争居然演变成了金融战争,而偏偏她还是那个背黑锅的人。早在将国债概念过早引入明珠朝的时候,她就防着这么一天,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而后的日子里,石聆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外界信息,想是上次传递消息的渠道已经不通了。直到一个月后,东宫来了一位意外来客。
和申屠艳不同,这个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石聆所在的院子,石聆看到来人,不由一怔。
“秀秀!”俊俏的公子哥脸上较从前多了些沉稳,担忧地快步行来,“你没事吧?”
石聆有些意外地看向眉头紧皱的赵幼贤:“你怎么来了?”
“别管这些,快,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石聆心下一沉。
一晃一个多月,那些嗅觉敏感的商人大概已经察觉到二期功德券背后的问题了。
“赵六,先把外面的事情跟我说说。”她问道。
赵幼贤面色一黑:“不知道谁把国库亏空的事传了出去,一下子来了大匹商人要求兑换功德券,京兆尹本来说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出了乱子,在门口打了起来,有好多人受伤了,其中还有不少在朝中有人脉的大商户,如今都在向户部讨说法。”
石聆凝眉:“太子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那个畜生!”赵幼贤眸子中闪过厉色,“他把一切都归咎到你办事不利上,现在朝臣都嚷着要把你交出来,以平息众怒!秀秀,我们快点走,晚了就出不了城了,我先把你送去晋阳,到了那边自会有人接应你去边州。”
边州?
是王焕?
石聆一怔,她想到王焕会留后手,却没有想到他会和赵幼贤联手。他们不是最不合的吗?
略微思索,石聆问道:“蔡大人如何了?”
“比你好不了多少。”赵幼贤紧锁眉头,“告病在家,从第二期功德券开售,他就再没有去过户部了。这个老狐狸,这个时候到知道明哲保身了,也不见他来为你开脱一句。还不如当初骂你的那个顾瀚之!”
石聆倒并不觉得气愤,此时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何况太子大权在握,蔡大人一己之力又能做什么呢?他手中握着大量证据,此刻暴露并无好处。而整个户部已经是太子的囊中之物,他从与不从都是一个结果,倒不如蛰伏起来等待时机。只是听他所言,那个顾老爷子又有什么惊人之举?
“这个顾瀚之倒真有读书人的血性。他力排众议,顶着沈国公一党硬是联合了我父王和林相,力保此事非你所为,又当着朝臣的面把太子臭骂了一顿!若非他在前朝顶着,我怕还没有这么快能把你救出去。”
太子被启蒙恩师臭骂,脸色别提多好看。偏顾瀚之权虽不重但位分极高,太子顶不起忤逆师长的名头,还不能将顾瀚之怎么样。当初顾瀚之骂石聆骂得天下皆知,想不到如今石聆落魄,唯一顶风为她出头的却是这位七旬老人。
有赵幼贤开路,东宫的人并不敢阻拦,又或许是外面出了那样的乱子,太子也无暇再顾及东宫守卫。石聆一路被送上马车,赵幼贤又详细叮嘱了出城后的安排。马车碌碌地驶向城门,石聆看着如往常无二的京城街道,心里却知道这场风波一起,只怕又不知道有多少平民百姓要家破人亡。
忽地,石聆眼尖地瞧见街角一处人潮,看到其中被推搡得几预跌到的妇人。
石聆猛然道:“停车!赵六!快停车!”
作者有话要说:藿香正气水真好喝啊……躺平……
敬我脆弱的肠胃tvt
本来打算十五号开新坑的,看来又要延后了嘤嘤,最近的速度大概是两天一章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