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诺大的院子里摆着奢华的酒宴,厨子们甩开胳膊将自己最拿手的菜品一道道的往上端,仆役们从酒窖的最深处拿出珍藏。虽然没有歌舞助兴,也没有丝竹绕耳。只能听见胡天喝地的猜拳行令,只能听见絮絮叨叨的劝酒粗话。但是能看出的出来,食客们非常非常高兴,苏任也非常非常高兴,甚至于自己抱着一个酒坛子,东摇西晃的和所有人碰杯豪饮。刘如意被不知多少人拉过去,已经喝了好几杯。能尝的出来,绝对是好酒,甚至于比陛下的御酒都要好几分。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刘如意找了个空位坐下来,静静的盯着眼前的佳肴。苏任今晚豪气干云,无论这些人有什么问题,苏任总是拍着胸脯保证。那绝对不是敷衍,而是郑重的承诺,虽然苏任已经喝的大醉,但从苏任的表情和举止上能看出来,等酒醒之后一定会扎扎实实的履行的酒后之言。
院子里的人很杂,有脑满肥肠的土财主,也有满脸胡子的莽夫;有衣袍宽大的学者,也有短衣短裤的农夫。但这些人的精神非常好,脸上带着满足与红光。从口音上判断,这些人来自的地域很杂,有些话刘如意都听不懂意思,但是苏任就好像一名太仆府的经年官吏一样,游走在这些人中间游刃有余,甚至不带任何面具和伪装。
“先生!”这是这些人对苏任最多的称呼,从这个称呼上刘如意得到的消息很多,只有经常和苏任打交道的人才知道。苏任身边聚拢的人很多,有些人称呼苏任为侯爷,这算是泛泛之交之辈,甚至于苏任都不知道此人的姓名。有人称呼将军,那是苏任的部下,如果再亲近一些的会称呼大帅,也不知道这大帅两个人有什么典故。能称呼苏任为先生的分为两种,其一是楼观书院的学子,自从楼观书院建立以来,苏任便是学院的博士,即便是皇帝将苏任罢官夺爵,这博士的官职始终没有抹去过;其二,就是苏任身边的亲近人物,比如苏任的亲随黄十三。既然这些人称呼苏任为先生,那这些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已,最起码是和黄十三一样跟随苏任的时间在十年以上。
“任哥!”这个称呼把刘如意下了一跳。从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开始,就非常留意都是何人如此称呼苏任,果然只有寥寥几人。仔细将那几人的样貌年龄记在心里,刘如意扫视一圈闹哄哄的场面,这才悄悄的从众人的视线脱离,装作漫不经心的退出大门。
看着刘如意远去的身影,韩庆和来福从门房里转了出来。双手揣在袖中,韩庆一直盯着刘如意没入黑暗之中,直至马蹄声都听不见了这才转身。
“为何不杀了他?”来福这些年很少在人前露面,不少人都已经不记得苏家除了冷峻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高手的存在,甚至有些人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
韩庆摇摇头,眼角朝房顶瞥了一下:“没必要,至少这个家伙还在明面上。”
“我有把握将所有人剪除!”
韩庆还是摇摇头:“眼下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意思,就让他们看去又能如何?”
院中依旧闹腾个没完没了,文党当年可是蜀郡太守,这些年在苏家犹如老太爷一般的存在。文党比董仲舒要面善一些,所以他更受众人欢迎。一口一个老太守的叫着,让老头子好不高兴,狠狠的饮了好几杯。直到闹不动了,才和董仲舒两人笑呵呵的回去了后院。老人一走,场面越不好控制,兴起处打斗、喝骂之声不绝于耳,尤其以苏任的声音最大。
刘如意直到后半夜才回到宫里,若非他是陛下身边近侍,连宫门的都没法进去。刘彻还没有休息,他喜欢晚上工作,有时候一夜不睡也非常正常。
“去了这么久,都打听到了什么?”刘彻一边看奏折,一边问话。
刘如意顺手将刘彻手边的茶碗换上新的,这才道:“奴才没能追上,只得借了马匹,跟着骠骑大将军去了楼观,所以回来的才晚了些,请陛下责罚。”
“哦?他没有留在长安,直接回了楼观?”
“是的,苏府来了很多客人,正在大排宴宴,骠骑大将军也喝了不少,奴才看应该是醉了。”
刘彻搁下笔:“都是什么人?”
“人很杂,有商贾、有军卒、有文士还有农户,看骠骑大将军高兴的样子,这些人必定和其关系不一般。”
刘彻笑了笑:“他总是如此,天南海北三教九流什么样的朋友都有,朕当年还不是装成一个文士去和他结交,不过朕装的不像,很快就被识破了。”
刘如意没有接这句话,等了一会儿见皇帝没有再问话的意思,这才接着道:“其中有几人看样子和骠骑大将军的关系不一般,称其为任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