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皇帝刘彻回长安的消息终于落实,同时苏任也得到了一道继续北上的军令。伊稚斜虽然已经做好了北撤的准备,却一直没有执行,刘彻对此非常不放心。不能看着匈奴大军踏入大漠,大汉的军队就别想回家。这一次,刘彻是下了决心,不但要求苏任北上,还要求卫青也北上,甚至于远在西北的李广都收到了继续向西压迫的命令。送走了刘彻,大军再一次动员起来,眼看着就要入冬,但是军令如山倒,以霍去病为先锋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朝北挺近。
几年前苏任第一次踏入这片草原的时候和现在的心情完全不一样,那一次是以小博大,一着不慎便有葬身于此的危险,即便处处小心还是无可奈何的出现了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到走回苏任不得不夹着尾巴讨回来。这一次就不同了,背后有千军万马,还有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再一个,匈奴也没有以前那么可怕了,所以苏任非常放心。
为了避免漫天的尘土和咧咧北风,苏任穿着厚实的裘皮坐在马车中。这一次他们不是去打架的,按照皇帝诏令中所说,此去苏任的作用只是一名礼宾,只要将伊稚斜和他的匈奴大军礼送出境,就算大功一件。所以,苏任不着急。将所有的大军聚集一起,一点点向北推进,直奔狼居胥。
韩庆很少骑马,自然也在苏任的马车中,这样也有个好处两人不至于无聊,边走还能边聊天,以排解路途中的无聊。
“先生,伊稚斜一直拖到现在恐怕还是不愿意北上,眼看着就要进入冬季,匈奴人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迁徙。”韩庆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若匈奴人依旧不愿意北迁,咱们……”
苏任喝了一口茶:“你没明白陛下的意思吗?”
韩庆笑了笑:“陛下想让匈奴人死!无论匈奴人愿不愿意北迁,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死,同意北迁,在寒冷的冬季走进大漠会死很多人;不同意北迁就会被两股汉军完全包围,结果依旧是全部战死。”
苏任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匈奴欺负咱们大汉百年,无论是平民、官吏还是王宫贵胄无不希望匈奴人全部死掉,只有这样才能解心头之恨,但是他们忘记了,匈奴是怎么来的,只要这片草原不能被汉人变成良田,迟早还会有别人在这里生活、然后向南,继续袭扰咱们的儿孙后辈。”
“先生是担心乌桓、鲜卑、扶余、高句丽?”
苏任深吸一口气:“以前这片草原上有头狼,他凶狠、勇猛、狡诈,所以豺、狈、鬣狗、狐狸之辈只能忍气吞声,生活在狼的阴影之下,讨些残羹冷炙;忽然有一天这头狼死了或者走了,无论是豺、狈还是鬣狗、狐狸都看到他们的机会到了,一个个争抢、攻击,到最后无论那个胜利,这里又会出现一匹狼。”
韩庆默默的点点头:“难道就不能迁徙中原百姓来草原?”
“呵呵呵……”苏任笑了两声:“先秦赵佗的旧事你难道忘记了?我说的不是人的关系,说的是这块地方。”
“哎!”韩庆叹了口气:“辛辛苦苦打败一个敌人,又会有另外一个敌人冒出来,周而复始何日是个尽头呀!”
苏任递给韩庆一杯茶:“这就叫循环,从商周到秦汉,朝代更迭,你方唱罢我登场,就是咱们中原都一样,更不要说这种千里无人烟的地方,但是只要我大汉始终保持蓬勃向上的势头,军人不惜血战疆场,文人为天下百姓绞尽脑汁,无论这片草原还了多少主人,他们谁也不敢向南看一眼!”
韩庆摇摇头:“何其难呀!”
苏任没在说话,他知道韩庆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在这个靠皇帝一人治理天下的时代,就算有勇猛不怕死的将军和兵卒,也有兢兢业业两袖清风的官吏,只要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皇帝出现了偏差,则昭示这天下危机的来临。可谁也没有办法阻止,总不能换皇帝吧?天下没人有那个胆子!
看着眼前呆的苏任,韩庆很想说说自己的看法:“王子据,先生以为如何?”
苏任回过头,冲着韩庆微微一笑:“行不行又能如何?能保证一两代人文韬武略精明强干,后面的呢?”
韩庆无奈的笑了笑:“是呀!没有人能够长生不老,谁也不知道以后会生什么。”说完,韩庆仰脖将那杯凉茶灌进肚子,一股冰凉之气直冲肚腹,说不出的舒坦:“此战结束,先生真不打算再出来了?四周虽安,但陛下春秋正盛,正是努力奋进的时候,陛下会需要先生的。”
苏任摇摇头:“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没有我明日太阳照样从东而升,至西而落;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一半,剩下的就需要时间慢慢来,再急功近利大刀阔斧只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