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瑶卿摸了摸肚子:“原来是不大饿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饿了。”
吃东西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半夜三更吃东西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啊!
正说话间,一块肉递到了她嘴边,再往上是一双再寻常不过的木筷,再往前,握着木筷的手是裴宗之的。
这样的场景她不是没见过,小时候长辈喂食就是如此。但裴宗之和她做起来……会不会有些怪怪的?
“不用客气。”他一向看不出什么神色的脸上难得有几分真挚,“你再不吃,他们要来了。”
卫瑶卿心下一跳,张嘴一口就咬了下去,吃都吃了,不去想那么多了,她伸手摸了摸有些热的脸,手有些凉,热度稍减之后,她便奇道:“有人要找你,你叫我来做什么?”顿了顿,她想到路上遇到的事又道,“我一会儿有事要同你说。”
裴宗之嗯了一下,抬眼看她:“你认识的,我觉得他们找我的事情你应该会感兴趣。”
认识的?她想了想,听到自远极近而来的脚步声,忙看向四周,“我躲哪里?”
裴宗之抬头看了眼屋顶的横梁。
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同样穿着深色的斗篷,显然怕被人认出来。进来之后还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看到,才关上了门,还落了闩。
卫瑶卿蹲在横梁上,香味直往上窜,悠悠的吸入鼻间,一低头,率先看到的便是陶锅里翻滚的汤汁,她摸了摸肚子:感觉越来越饿了。这个裴宗之,说话便说话,有事便有事,为什么还要吃东西?
目光不再盯着汤锅,看向那两个进来的人,走近了之后,越的明显的,她看到其中一个人走路有些跛脚,身边的跟那个跛脚的比起来十分娇小,脚步细碎,走的也不快。
还未看到脸,大抵可以推断出应当是一男一女,男的有腿疾,女的搀扶着他,看这走路的姿势,似是受过良好的礼教,这种礼教已经与她融为一体,以至于她做什么,都下意识的是这种行为姿势。
走到桌前,那两人拉下了斗篷,向裴宗之行礼:“裴先生。”
看到那两人的脸时,卫瑶卿也是愣了一愣,裴宗之说得没错,确实是认识的:去年她救过一个人,不,不对,应该说是裴宗之救的人是盛明辉的父亲盛蔽忠,一旁搀扶他的是盛夫人。
不过对于她而言,盛夫人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是薛行书的女儿。早早出嫁却与薛家关系极为冷淡,听闻还未出嫁时,就不怎么受宠。当然,薛家那种状况,受宠未必是件好事。
“还未感谢……”盛蔽忠施礼。
“不必感谢了,你已经谢过了,坐吧!”裴宗之抬了抬下巴,“特意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两人坐了下来,盛蔽忠与盛夫人对视了一眼,看着眼前一幕有些愣。世人对于高人总有无尽的想象,尤其是这位未来的国师大人,总觉得是不落于世俗的,更何况,他还生了副那样的相貌,说他风餐露宿,怕是也有一大半人要信的。眼下见他大块吃肉同寻常人无异,反而生出几分微妙的违和之感来。
盛蔽忠抬手拍了拍盛夫人的肩膀安抚她:“你说吧!”
盛夫人点了点头,这才看向裴宗之,道:“裴先生,近些时日我听到一些传闻,是关于家父的。”
裴宗之嗯了一声,恋恋不舍的将碗筷推到一旁,看向她:“盛夫人请直言。”
“我不懂什么阴阳十三科的东西,所以今次来是想问问裴先生,当真有所谓的长生不老的禁术么?”盛夫人神情惶惶,声音颤颤,似是有些害怕,“这种禁术真的有么?”
裴宗之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听说是有的。”
“听说?”盛蔽忠忍不住了,开口反问。
“阴阳术士天赋授至于天,玄之又玄,呼风唤雨,游走阴阳,便是我也不能说听过见过天下所有的阴阳术。”裴宗之道,“至于你说的这个禁术,一直听说有,但从未有人成功过。”
盛夫人闻言脸色愈的难看了起来:“先生……我这里有……有半张丹方……不知您可否帮忙看一看,是否可能与传说中的禁术有关?”
“单凭一颗丹药就想长生不死么?”裴宗之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炼丹,将万物放至于丹炉中烧练取其精华,寻常的大补丸都不小了,想要荟聚能长生不死的精华,这药丸定然大的狠,连啃都未必能啃动,身体也承受不了如此多天地精华。普通的大补丸,症状轻一些的流鼻血,重一些的会七窍流血,更别说集齐天地精华的丹药了。丹炉里放太多精华之物会忍不住炸开,人也一样,”他想了想道,“大概爆体而亡这种吧!”
盛夫人脸色瞬间白了,忙从袖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了过来,见裴宗之接过便蹙起了眉头,不禁尴尬了起来,解释道:“是几年前的了,原本我抢回来时就只有半张了。”
裴宗之摸了摸上头那些风干化开的字迹,沉默了片刻,问盛夫人:“这字条哪来的?怎么会化开”
“我……”盛夫人脸色愈尴尬了起来,“实不相瞒,是家母临终前吞在口中的,我偷偷藏了下来。裴先生,您看这丹方……”
“只有半张,不好确认。”裴宗之将纸条摊开放在桌面正中,这下倒是看清楚了,卫瑶卿扫了一眼丹方,字迹确实模糊的厉害。
“谢谢裴先生。”盛夫人抓过那张丹方,顿了顿,又干巴巴的说道,“您看……您看家父怎么样?”
“国公爷怎么样?”裴宗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她,讶然,“不是说中风了么?”
“先生,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盛夫人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罢了,我说吧!”一旁的盛蔽忠忍不住摇了摇头,开口道,“我夫人是想问先生,国公爷是不是真的用了什么禁术,才活到如今这岁数的?”
盛夫人低下头,到底为人子女,有些话说不出口,但眼下她虽然不再说话,却是默认了盛蔽忠的话。
盛蔽忠说道:“岳父的身子确实有些古怪,实不相瞒,我夫人与岳父关系并不亲近,不过如今想来有些方面确实有些奇怪……”有一段时日怀国公的面色青白,病入膏肓的模样,连太医都说不行了,结果没过多久,却又好了。原先倒是没多想,卡这些时日生了这么多事,如今再想起来便觉得愈古怪了。
……
在横梁上呆了半个时辰,盛氏夫妇方才离开,卫瑶卿从横梁上跳了下来,揉着有些酸的腿,盛夫人将那张字条留给了裴宗之,裴宗之正盯着那张字条,陷入了沉思。
“这字条有什么奇怪的么?”卫瑶卿见他看的如此专注,随口问了一句。
“有些眼熟啊!”他突然出声,“这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