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营中响起一声呼喝,一名营民领指着在座众人,大声道:“此人乃晋室仕员,晋室自神州陆沉后,除祖豫州外,便再无南来之仕!若我等敢行路截,必为世人所唾骂也!”
“人皆不活,何顾唾骂也?”一个声音冷冷截道,随后那人挑着吊眉,重重一顿碗,放声道:“食无肉,饮无酒,尚可!然,而今乃播种之季,我等却连种粮亦无,上万遗民,如何存活?”
有人接口道:“然也,去岁祖豫州撤军退守淮南,石勒纵兵抢掠,四野颗粒无存!我等非同世家坞堡,尚有余粮!若再无粟籽入地,便错失春季!届时,人食人乎?若行此举,与胡人何异?”
营民领脸色一沉,突地眼睛一亮,朗声道:“此人曾阵斩谢浮,故而,一路北来,畅通无阻,何等英勇?即便我等劫之,亦未必可得!况乎,若是祖豫州……”说着,一咬牙,捶案怒道:“莫若驱兵,向赵、郭借粮!”
“嘿嘿……”
方才那人冷笑道:“赵、郭?怕是我等攻坞不破,借粮未成,反溃千里也!”
这时,坐于正中的薄盛,扬了扬手中一信,沉声道:“信中言,此人乃华亭刘浓,与祖豫州不相干!祖豫州,我等不敢劫、不可劫。至于赵氏、郭氏,岂会借与我等野民?!若此人再不劫,便无活路!故,明日,截之!”
唉……”营民领重重一叹,无精打彩的坐在地上,满脸悲凄。
……
竖日,天尚未破晓。
“呜……”
冲关破阵,勿需顾忌。一声苍凉的号角击碎黎明,营中白袍往来如龙,分列成阵,五辆粮草辎重车被缓缓推出军营。
“取盾!”
曲平挥手大喝,车上囊布被揭开,其中层层叠卧着无数巨盾。盾长五尺、宽两尺,上平而下尖,成排扎地即作墙。
“列阵!!”
北宫一声大吼,前锋尖矢由虎噬卫充任,三百余人踏步齐前,肩披白袍、着全身重甲,腰挎四尺寒刀,唯露一双冷眼。若遇敌拦截,他们将冲出盾墙,将一切眼前所见之物,尽数拔裂撕碎!
“呜、呜……”
绵冗的破军号长鸣,军阵掩护着粮草与马匹缓缓行向山岭。若从上往下视,这一幕极其壮观,状若一巨龟缓慢于岗,但见马匹居中,三百面巨盾与粮草车呈四方合围,中有八十盾,牢牢护住头顶上方。为了此战,刘浓已将七载所蓄尽出!
“此乃,何物?”
“严实不具缝,该当何如?”
岭上,一干伏于草丛中、藏身乱石堆、蹲身巨树丫的匪民面面相窥,不知该如何下手。目睹此景,薄盛眉心乱跳,他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战阵!竟然走神了,提着枪,暗思:江南,果真繁庶矣……
“呜,呜呜……”巨龟已爬至半腰,一长两短的号角声响彻两岭,揪得人心里紧。
“簌!”
忽然,树上蹲着的匪民因紧张过度,一个没把住弦,羽箭骤射而出。
“朴!啪!”
离弦之箭,歪歪斜斜的搭拉在盾上,仿若可见箭尾摇颤。顿时,犹若捅了马蜂窝,半空,飞满了箭!
“簌簌簌!”
千箭齐下,破风之声,犹若裂布。
“左右,斜盾三寸!中盾,拱卫五寸!”
便在此时,巨龟中传出一声狂吼,便见得庞大的巨龟仿若瞬间炸毛,左右两墙微微倾斜,正中向上斜拱。
“扑扑扑!”
如爆豆,似雨雷,上千支乱七八糟的竹箭、枝箭、骨箭,滑的滑,扎的扎,鲜少能插入其中、掀起波澜。三息后,只见巨龟上长满了刺。
“呜,呜……”
雄壮号角疾速三响,巨龟昂起狰狞之头,加快速度,好似欲行强渡。
“滚石!!!”薄胜总算回过神来,眼见巨龟即将爬上岗,纵枪狂呼。
“落盾!!!”
等得便是此刻!北宫面满冰寒,放声大吼。眨眼间,巨龟猛然一缩,将粮草车也转入内腹,而后,“锵锵锵!”扎盾不绝于耳,特别是左右两侧,紧密排布,中腹更是两盾呈递,而白袍蹲身虎踞,拉开盾内竖木,斜插入地,呈三角而抵!
“碰!”
“碰碰碰!”
无数大小不一的滚石如群兽开笼,扑向盾墙,浪花,一道道石浪撞上盾墙,高高扬起,飞向四面八方,晃得人眼花缭乱。
数息后,薄胜探头一看,面上唰地一变,情不自禁的擦了擦眼睛!
盾墙,盾墙,危然不动!
“虎虎虎!”
墙内白袍齐声大吼,两人一盾,拔盾而出,再组龟阵,爬向山岗!(未完待续。)
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