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x;是夜,月明星稀。
碎湖在廊上望月,颗颗星星仿若深海沉珠,绽放着柔和的光辉。
早春犹寒,庄院外升起了一簇篝火,小郎君与好友们正围着篝火而坐,阵阵朗笑声依稀可闻,倚着扶栏侧耳细细一辩,嘴角慢慢弯起来。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嗯声音略带沙哑,这定是那个豪放爽朗的谢郎君,他已经咏了半宿了。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驾云旗。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这是小郎君的声音,朗朗洋洋,中正平和。
碎湖默然一笑,回过身子,吩咐道:“莺歌,多添些莲叶脆藕糕,额外请娘亲再置些酱兔肉,需切三分薄,各式味料再备一些,嗯去吧。”
“是,碎湖阿姐。”
莺歌领命欲去,却又被碎湖叫住。
碎湖想了一想,细声道:“小郎君不擅酒”
莺歌弯着眉眼,笑道:“莺歌知道了,会悄悄给小郎君塞几枚酸梅。”浅浅一个万福,绕着扶拦轻跑。
雪雁探出扶栏,嘱咐道:“别让人瞧见。”
“我又不是你,蠢蠢的”
莺歌回一笑,抓着裙摆隐入院中。
碎湖浅然一笑,稍徐,见东楼正室之门开着,灯火吐光半映廊,便领着雪雁来到东楼,歪着头一看,前室无人,轻步走进室中,淡淡芥香袭来,安心而清神。
将临屏风时,除却绣鞋,无声入内。
案上摆着一幅画,走近一看,画中之人抱着双臂站于月下,眉目极淡,但隐约可辩得轮廓,如刀削般硬朗。最是那微微上翘的嘴唇,带着几许嘲弄般的不羁。
这是谢郎君,乃是少主母依小郎君复述所画
碎湖心道:想必是因方才小郎君的好友催得急,是以画作尚未收好,便去院外了。细心的将画慢慢卷了,放入书壁中,恁不地却看见一方书孔中搁着个小小的锦盒。
沉默数息,眼睛眨来眨去,终是忍不住慢慢的把锦盒捧在了手中,瞅了瞅左右,无人,悄悄揭开一看,只见内中卧着两枚鸡蛋,一枚点着绛紫,一枚染着花藤。碎湖知道,这点着花藤的,定属少主母,少主母乃江左画魂,便是这么一点地方,那株花藤画得也是极好。
至于这绛紫
碎湖把它举起来,置于明光下仔细端祥,看了半晌,辩不出个所以然。轻轻的放回锦盒中,让它与花藤鸡蛋并作一处,正欲阖上锦盒时,眸子却一滞。
这是,何物
锦盒的边缘处搁着一物,乃是半片左伯纸被叠作三角形,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碎湖一见这符号,浑身上下都在轻轻颤抖。
慢慢的把它拿出来,捧在手心里,眸子里已经盈满了泪,这是那半片画纸
看,亦或不看
良久,良久,烛影缭乱。
锦盒重回方孔,碎湖坐在矮案后,稳了稳心神,眼底杂色尽去,端着手走入内室。
一入内室,便见洛羽正歪在木榻边打盹,一颗脑袋上下作点。而床上,粉妆玉琢般的小谢郎君睡得酣甜,亦不知梦到甚,正吧嗒吧嗒嘴,小腿乱踢,把布衾都踢到一边去了。碎湖莞尔一笑,轻轻的拉过衾角掩好,又捏了捏四周,心想:这个小谢郎君与小郎君幼时,可真像
“呀,碎湖阿姐”
便在这时,洛羽一声轻呼,腾地一下站起身。
“嘘”碎湖伸手靠了靠唇。
洛羽脸上唰的一红,突地一转眼,指着床上,轻声笑道:“碎湖阿姐,快看,泡泡”
碎湖早就看见了,小谢郎君正吐泡泡呢,一个又一个的往外冒,有大有小,有一个最大,被他一吹,飘到了他的鼻子上,“噗”的一声,破了。
“噗嗤”碎湖实在忍不住了,嫣然娇笑。
一听见这笑声,小谢安“嗯”了一声,懵懵懂懂的睁开眼,似乎嫌眼前模糊,用手抹了抹眼睛,慢腾腾的坐起来,眨了眨眼,见碎湖与洛羽都在掩嘴偷笑,禁不住地问道:“汝等,为何窃笑”
洛羽脱口道:“泡泡”
泡泡
小谢安神情蓦然一愣,三息后,感觉鼻子上凉凉的,用手一抹,湿湿的一片,再一抹嘴亦同,眼神顿时直了,“簌”的一下跳下床,大声道:“非也”
洛羽问:“非在何也”
小谢安一本正经地道:“美鹤此床,太软”指了指软枕,又道:“此枕,亦软”继而,慎重的看向洛羽与碎湖,沉声道:“庄圣人有言,床软易入梦,枕软易散魂;而梦魂与本人,似是而又非。故,由此可知,吐沫者,乃梦中之人,并非谢安矣”
“哦”
洛羽挑了挑眉,怪声道:“那,那为何小谢郎君,别床不睡,他枕不倚,非得,非得睡我家小郎君之床,倚我家小郎君之枕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