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果然好口才,臣受教了。”张英安然地俯认错,可梁翊分明看到他嘴角那一抹不屑的笑意,还有目光中满满的嘲讽。
映花似是对张英的傲慢视而不见,她只是淡淡地说:“若是如此,那就请张正使归还于叔的尸,本宫和驸马回家准备丧事,尸身在申时可以送到吧?”
“可以。”
“那就好,夫君,我们先回家。”
尽管梁翊一脸不情愿,可映花还是将他拽走了。待走出直指司,上了马车,映花才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万个不服气,不过你在直指司胡闹一通,考虑过后果吗?”
梁翊只是觉得气愤,他摇了摇头,映花又说道:“其一,或许于叔真的挑衅过直指司,若这样被他们误杀,他们道个歉,就能平息众怒;其二,你如今是天子身边的红人,又是大虞国唯一的驸马,如日中天,春风得意,自然会招人妒忌。如果你今天将直指司弄得天翻地覆,张英便会煽动这群人,说你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相信不久之后,这样的话就会传到皇兄耳朵里。如果再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大臣煽风点火,那皇兄还能对你这么信任么?”
映花说得头头是道,梁翊听得心服口服,只是一想起于叔惨死,一团怒火又在心里熊熊燃烧。他说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我若不能替于叔出一口气,我会后悔一辈子。”
“张英心胸狭隘,最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他好。他在你大婚期间杀死于叔,摆明了是要给你难看。你别急,我们想想办法,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梁翊握住妻子的手,动情地说:“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会栽一个大跟头。”
二人回富川期间,京城的名门望族给梁家送了好多贵重礼物,礼盒堆得到处都是,梁翊却只是随便一踢,弄出一条路来,便不再收拾了。灵雨小心劝道:“这么多好东西,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送的,梁公子,你还是先回一下礼吧!”
“好东西?”梁翊冷笑了两声,喉咙因为上火而变得沙哑:“少爷我啥好东西没见过?”
“好啦好啦,他现在哪儿有心思回礼,你别管他啦!”映花听出了丈夫言辞间的火药味,便急忙把灵雨拉到了一边。
梁翊一刻都不肯停歇,他给于叔买好了寿衣,又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专等张英把尸体送来。他给赵佑真写信告了假,将江璃、楚寒还有其他几位官场同僚叫到家中。众人以为他要办答谢宴,便穿得喜气洋洋地来贺喜,可是一进门,一见那口漆黑的棺材,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到了申时,张英果然派人将于叔的尸身给送回来了。于叔死了四五天,因为天气寒冷,尸身并没有腐烂。纵然如此,众人还是避讳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只有楚寒陪在梁翊身边。梁翊神情凝重地掀开于叔身上的白布,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尸身。他心里一阵紧,眉头紧锁,喊过了江璃:“江大人,你过来看一眼,于叔果真是被乱剑杀死的么?”
众人跟着江璃围了过来,这一看不打紧,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这手腕明明是被绳索给磨破的,磨得都快露出骨头来了!”
“十指青紫,肿得厉害,是被夹断了吧?”
“左腿往外撇着,该不会是骨头断了吧?”
“哟,他的血管全都凸出来了,是不是中毒了?”
梁翊缓缓抬起头来,目露凶光,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再说一遍,于叔果真是去直指司寻衅滋事了么?”
领头的是直指司蓝衣使者,他没想到梁翊找了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都不是善茬,他一时间很是慌张。支吾了几句“我不知道”,转身便跑。梁翊将他抓了回来,一脚踢在了他膝盖上,那人吃痛,顺势跪在了地上。梁翊按着他的头,怒不可遏地说:“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变得跟于叔一样!”
那蓝衣赶紧说道:“梁护卫饶命!小的只知道这老头是被秘密抓进直指司的,张正使将他拷问了一番,没问出什么东西来,便想将他扔到荒郊野岭。反正来直指司的人,都会被施以‘噬骨针’,从而染上蛇毒,这老头儿也不例外。他在郊外饥寒交迫,又身中剧毒,只能死得更惨。谁知这老头儿倔强,竟然打伤了赶车的人,跑回了直指司,要跟张正使同归于尽。张正使正好以他污蔑直指司为名,将他杀了。”
江璃听得心惊胆战,不解地问:“他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张英想要知道什么,才会对他下此毒手?”
蓝衣拼命摇头:“这个小的也不知道了。小的只管收尸,不管口供。”
梁翊的手骨节握得白,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在他要打人的时候,忽从外面走进一人,他边走边叹息道:“朕真是看走了眼,才让张英这等狂徒为所欲为!”
“皇…皇上?”
赵佑真身着一身便装,陆勋和禄喜分站两旁。梁翊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来这里,只是映花从堂屋跑出来,扶着门框,惊喜地大喊一声:“皇兄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