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空端起茶杯滋饮一口口,沉声叹息:“一群蛮兵悍将,硬生生被朝廷给调到这京都赋闲无用武之地,心里原本就憋着一口气。倘若我再好心相劝,他们心里的火气就更是难以压住。若是说了什么诨话,做了什么傻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他们自己不怕死,总得为自己一家老小考虑考虑。”
“必须要把他们那股子喷勃欲的怒意给压下去才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明知道他们是为我而来,是为我鸣不平而来,我也不能顺着他们。总要让他们清醒一些离开才是正道,免得三两黄汤下肚,被人挑拨做了什么忤逆君主之事。那个时候,悔之晚矣。”
老管家也跟着叹息,说道:“老爷一番爱护之意,想必这些将军们心里都是清楚的。”
“希望如此。”陆行空点头说道。“不说这些了,你现在立即派人去打探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宫里得到消息,李牧羊入境未归,说是已经命陨荒野。”陆行空声音低沉,眼神里却是有火苗燃烧。“我不信。”
“什么?”管家大惊,说道:“我们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
“也是刚刚生的事情,学院那边确定消息的真实性之后才向各国反馈。你找人再去学院打探一番。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及时向天都这边反馈。”
“是,老爷。”管家答应着说道,急忙向外面走去。
“等等。”陆行空出声唤道。“让碎星去吧。如果有可能的话,把那小子带回来。”
老管家表情一愣,然后脸上的皱纹无声的绽放开来,笑着说道:“好。就让碎星去。”——
“陆行空那个老匹夫,他安敢如此?”楚先达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砸了出去,又把喝茶的杯子以及自己时常把玩的一只玉蝉给丢了出去。
内侍们跪了一地,不敢动弹。
李福靠得最近,脑袋被砚台给砸了个正着,头破血流也不敢擦拭一下。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陛下乃神明之子,何必和那些庸俗凡人一般见识。”李福不停的磕头,嘴里急声劝道。
“狗屁的凡人,分明就是一个粗俗不堪的武夫。”楚先达嘴里骂骂咧咧的,怒声喝道:“谁不知道他陆行空是枯荣之境,竟然在我面前装死——他怎么就不真得去死啊?他要是敢真死——”
“陛下——”
书房外面,一个小内侍低垂身体小心翼翼的汇报:“陛下,国公大人来了。”
“国公大人?”楚先达想了想,出声说道:“快请他来见我。”
崔洗尘进来之时,内佳们正忙活着打扫战场。
看到李福的额头渗血,崔洗尘轻声劝道:“李公公,还是下去包扎一下吧。为陛下尽忠也不在这一时一刻。”
“谢谢国公大人,老奴这点伤不碍事。”李福不去。
“下去吧。”楚先达一摆手,内侍们便走了个干净。
楚先达一脸苦笑地看着楚洗尘,说道:“国公大人,事情你也都知道了。陆行空那个老东西竟然给我玩这一招,他这是想毁了朕的仁善之名。实在是可恨之极。”
“陛下息怒。陛下要是气坏了身体,不正是让某些宵小之徒暗中喜悦吗?”崔洗尘一脸诚挚的劝说道。
“怎能不气?朕乃君主,只不过是让他跪了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心怀恨意?这样的臣子——这样的臣子,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崔洗尘沉默不语,静待眼前这位君王泄心中的火气。
楚先达也知道自己在臣子面前表现的太过生气会失了神仪,平复了一番心情,看着崔洗尘问道:“国公大人,还请教我——眼前我应当如何应对?”
“陛下是想解气还是想——解恨?”崔洗尘躬着身体,轻声说道。
他的脑袋低垂,看起来是在和脚下的砖石说话。
楚先达凝神静思,出声问道:“解气如何?解恨又当如何?”
“解气的话,办法极多。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需要老臣多言。”崔洗尘出声说道。
他知道,面前这位把自己找过来就不是解气那么简单。他是君王,他要是想解气的话,随手在朝中择陆行空的几个嫡系诬个罪名推出去砍脑袋便是。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他找自己,是为解恨而来。
果然,楚先达稍微犹豫,压低声音再问:“那么,解恨又当如何?”
“他不是想争相位吗?陛下就许给他吧。”崔洗尘出声说道。
楚先达大怒,出声喝道:“国公大人,你此话何意?你这是诛心之言,竟然给我出这等损招。他原本就掌握军权,倘若再给了他相位,就让他如虎添翼,到时候——”
“陛下。”崔洗尘出声劝道:“龙尚且都能够屠得,何况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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