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离开,张万正知道自己鲜少会再来踏足望山,在望山短暂的不到两个月的工作,将会成为他记忆中最短的一个片段,但却又无法忘记的一段记忆。
“书记,可以走了吗?”司机询问着张万正。
“走吧。”张万正摇下车窗,叹了口气,再如何留恋,也终须一别,他留恋的是望山这个地方,还是手中曾经拥有的权力?感慨声从风中若隐若无的飘去,答案唯有心中自知。
安静的市委书记办公室,陈兴从衣架上拿起衣服,一年的最后一天,绝大多数人都在这一天准备着大团圆,晚上更是能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而他,今天还得外出视察,到市直机关单位去慰问,向那些同样需要在除夕值班的基层同志送去慰问,而在晚上,他得在市委值班。
春节的值班领导安排表确定之前,是先经过陈兴过目的,大年三十这一天值班,更是陈兴主动选择的,一来是有意给自己立个好形象,二来,陈兴明天初一也要回海城去。
“书记,张书记走了,刚打电话过来,让我代为向您转达。”黄江华走了进来。
“走了吗。”陈兴站在原地,微微一愣。
“嗯,刚走的。”黄江华点了点头。
陈兴沉默的站着,张万正离开了,以这样一种方式默默的离开,这是张万正仕途上不光彩的一页,不管是不是别人蓄谋为之,他都要为其儿子的错误承担责任,这是张万正的无奈,也是张万正的悲哀。
但这,是不是也是他陈兴的失败?陈兴默默的站着,张万正的离去,他本想去送行,但张万正选择静静离开,陈兴能体会到张万正的感受,内心深处,同样也闷得慌,张万正的离去,看似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但陈兴清楚,在望山市这盘棋局上,他其实已经输了一招。
扬了扬眉毛,陈兴大踏步从办公室出来,昂阔步的姿态代表着他对未来的信心,但陈兴却不知道,尽管没有人敢对他这个市委书记下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背后射出来的冷箭,才永远是最致命的,望山望山,这一座四处是山的山城,注定要成为他的围城。
传统的新春佳节,一年一度合家大团圆的日子,大年三十这天晚上,陈兴却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度过。
鞭炮礼花为这清朗的夜空蒙上了一层绚烂的色彩,站在窗前,陈兴遥望着远方的夜空,亦是思念起了家人,张宁宁明日带着孩子和母亲从京城直接飞回海城,而他则是从南州回去,一家人在大年初一才算真正团聚,年夜饭也是放在明晚吃。
落后的望山,离拥有自己的机场还远着,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投资一个机场,不只是钱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足够的经济底蕴来支撑一个机场的运营,若是机场兴建起来,没有客流,那早晚也得关闭。
不远处的新城大酒店,灯火辉煌,五颜六色的灯光交相辉映着,为这座小山城点亮起了一座绚丽的城市地标,同样也构起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陈兴眯着眼,渐渐收敛的目光,凝视着前方那栋耀眼的新城大厦,他比谁都清楚这栋矗立在望山大地上的望山第一高楼代表着的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整个新城集团的资产价值达200多亿,新城集团的产业更是几乎渗透到了望山市的方方面面,可以说,望山市每一个人的衣食住行都跟新城集团息息相关,全市规模最大的制衣企业是新城集团的下属公司,市里几个地段最好的住宅小区是新城集团下属的房产公司开的,早年从食品加工厂起家的钱新来,如今虽然生意越做越大,但旗下的食品企业,也仍然在其整个集团中占据着不小的比重,这家望山市最大的民营企业已经渗透到这座城市的骨子里去。
陈兴负在背后的手上拿着一份资料,那是有关新城集团的详细资料,这份资料,陈兴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每看一遍,陈兴的脸色都会越凝重一分,资产两百多亿的民营企业,或许在全国连百强都排不进去,但在南海省,新城集团却是颇有名气的,财富到了钱新来这个层次,陈兴不知道钱新来结交了多少达官贵人,光从望山本地来讲,市里的主要领导,似乎想要找出一个跟钱新来一点没有交集的干部都难,哪怕是如今依然担负着市委大管家角色的秘书长吴宁,陈兴向秀蓉那里知道,吴宁也是新城大酒店的常客,经常出入,和钱新来的关系颇为密切,甚至连办公厅主任卫思达,跟钱新来亦是相交匪浅。
摇了摇头,转身走回办公桌,将资料扔到桌上,吴宁和卫思达跟钱新来的关系都非同一般,再加上两人所处的职务,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应该会不错才是,但那封基本可以断定为吴宁写的神秘信件却是提醒着他小心卫思达,这里头真是让陈兴越来越看不懂了,如今了解得越多,陈兴也是越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