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刻,百里九歌失去了知觉。
在昏迷前,心底好像有个声音在说:没事了,他在抱着她呢,一切都结束了……
墨漓在这刹那,咳出了一大口血。怀中人已经不省人事,她遍染血色、眉目带煞的模样,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捏碎了。
他的九歌,他的九歌……
又一口血咳出,墨漓已经濒临极限的身子,轰然倒地。夏日明明是那么热,可周围的一切好冷,冰冷的空气、冰冷的地砖、冰冷的血……他不要九歌置身在这冰冷的世界!
直到不省人事之刻,墨漓还紧紧的抱着百里九歌,紧紧的,不放开一丝一寸……
百里九歌睡了一天一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一个连着一个的噩梦,似无情的野火在焚烧着她。她想要冲出这片火海,可无论怎样奔跑,也看不见外面的世界。
仿佛是有人叫醒了她。
“黑凤!黑凤!”这急迫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终于,让百里九歌睁开了眼睛。
“你是……孤雁?”百里九歌没有想到,醒来所见的第一个人,竟是孤雁。记得他是去中皇山采摘灵草了,他回来了?
“黑凤,你怎么样了,刚才应长安给你把脉,他说你——”
“孤雁!”百里九歌猛然坐起来,捏住孤雁的衣襟,激动的问道:“墨漓呢,廖昔萤呢?廖昔萤给墨漓下了寒蛊!应长安说前功尽弃了,我要廖昔萤偿命!”
“黑凤,你冷静点。”孤雁反扣住百里九歌纤细的身子,“黑凤你听我说,廖昔萤已经死了,她的那只黑不溜秋的蛊蚕,被她那个孪生妹妹制住了。这件事已经结束了黑凤!”
“结束了?”百里九歌痴痴的凝视着孤雁。
结束了?廖昔萤偿命了吗……
“那寒蝉呢?把黑色的蛊蚕带去哪里了?”
孤雁道:“寒蝉姑娘回湘国了。她说,黑色蛊蚕的戾气太重,她必须回去找她师父帮忙压制。”
“是吗,寒蝉走了啊……”百里九歌喃喃着,一种空悠悠的感觉蔓上心田。寒蝉她,一定走得痛苦万分吧……
百里九歌陡然扬起脸来,“墨漓呢?”她再度捏住孤雁的衣襟,“墨漓在哪里?他好不好?我要去找他,孤雁,你扶我去看墨漓……墨漓、墨漓……”
“黑凤!”孤雁猛然加重了声音。
这响亮的咆哮,震得百里九歌身子晃了晃,眼底似乎微微清明了些,她痴痴的望着孤雁,嘴角咧开一道肝肠寸断的苦笑。
“黑凤……”孤雁不忍看这样的目光,他绷着脸,咬牙说道:“黑凤,你现在容易情绪激动,但你一定要控制情绪,注意身体。”
“注意身体?”百里九歌凄声苦笑。
孤雁心里一急,“黑凤你必须要听话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知道。”
孤雁怔住。
“我是知道的,孤雁。”百里九歌缓缓松开了他,笑容是那样酸涩,“孤雁,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墨漓到底怎样了?我现在想去看他。”孤雁愁容满面,说道:“鬼医前辈在给妹夫施针,暂时没什么事。我采回来的灵药都给应长安了,马上就喂给妹夫喝下,只是这回错过了九色灵芝的花期,便没采九色灵芝回来。应长安让我跟你说,别
去打扰鬼医前辈施针。”
百里九歌点点头,缓缓的下床,披上衣服。艳红的罗裙滑过掌心,是冷的,就像是铺天盖地的血色,在将一切美好的憧憬冲淡、掩埋。
她不会去打扰鬼医前辈施针的,哪怕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在等待审判的人,她也要在鬼医前辈施针的这段时间里,做点什么……
门在这时被推开了,进屋的是百里啸和荆流风。
两个人显然刚刚离开,去给百里九歌弄了些吃的,他们进屋,见百里九歌醒了,荆流风激动的差点弄掉托盘。
她有些踉跄的走来,放下食物,眼中畜满了泪水。一滴泪就淌落在百里九歌的手背上,烫的像是烙印。百里九歌一怔,眼中潮湿了起来,她朝前几步,扑到了荆流风的怀里。
“娘!”抱着荆流风,两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百里九歌倔强的喃喃:“娘,是我不好,之前我一直瞒着你和爹,我不想让你们知道墨漓的身体状况。”
“不要自责,你不要自责啊……”荆流风拍着百里九歌的背,泣不成声,“没用的人是我们,是你的爹娘……我们竟然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看着你和墨漓这样痛苦……”
“九歌。”百里啸走来,沉重的语调也充满了浓浓的鼻音。“爹。”百里九歌望向他,倔强的说道:“我没事的,你们不要为我难受。当初在我选择一辈子都要跟着墨漓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豁出全力,让他能够长命百岁。如今,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前方的路越
走越短,但是!还没有到头啊!”她咬咬唇,坚毅的喊道:“爹、娘,梨花巫和我说过天无绝人之路,你们相不相信?我相信!所以,我和墨漓的这条路只要还没走到头,我都不会放弃!心之所向,百折不挠,我还要勇敢的走下去,我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