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翰迟疑了一下:“华夏百姓,人心多还不服,暂时以恩抚为主,本是相爷的决定,怎的为了一个宁江,就改变了既定的方针?不过是区区一个读书人,应该不足以影响大局……”
孟神君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区区一个读书人?豹王和蒙郁已经用他们的性命,作为他们对这姓宁的过于小看的代价,为什么还会有人认为,这姓宁的只是区区一个读书人?”
桑翰想着,就算那家伙再怎么厉害,湟河以北,全在我军的控制之下,就算有些跳梁小蚤,也成不了气候。蒙郁惨败时,那姓宁的手中好歹也有近十万大军。豹王败亡,也是因为深入江南,战线一下子拉得太长。
但是这里,可不是江南,那姓宁的孤身北上,又能做得了什么?
桑翰多少有些不服,只觉得,不过就是为了一个人,这般如临大敌,全无必要,然而此刻,孟神君已经在高层的共识下,接管了湟河以北各州兵力的调动,他也只能听其号令。
七里锋中,战火席卷,蛮兵海一般涌入,一夜之间,锋内各庄尽皆灭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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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锋的覆灭,令得吕州各方势力尽皆震动,不久之后,安郡丘家迎来了一位蛮军高层的使者。
安郡丘家,号称诗剑传家,原本就是吕州的望族,也是第一批投靠蛮军的世家豪门。丘家家主丘满枫,虽然靠着蛮军的支持,大战争财,每夜里却睡不安稳,七里锋突然被灭,让他心中暗惊。
随着蛮军使臣的到来,丘满枫慌忙率其子丘仲书焚香摆案,亲身迎出,卑躬屈膝,一路讨好。那使臣进入丘家,喝了几口茶,并未示威,只是谈及七里锋暗藏不轨之心,已经被新大帅所灭的事,又勉励和嘉奖了丘家几句,令丘家不可去学七里锋。
丘满枫父子见蛮军似无灭安郡之意,方才放下了心,紧接着更是阿谀奉承,一力讨好。使臣向他提及,新任大帅有意组建天孝军,行“合里合军”之法,协助天兵镇压敢于反抗天命之逆党,安郡顺承天命,新任大帅颇为嘉奖,欲以丘满枫为吕州天孝军之主将。
丘满枫大喜,更是全力讨好。其后,其子丘仲书,迎娶了蛮族一个部落领的“公主”为妻。与此同时,孟神君行合里合军之法,组建天孝军,这天孝军,以投诚蛮军的华夏人为主,又混入了诸多蛮族的小部落。
丘满枫便为吕州天孝军的主将,在新任大帅的命令下,驱赶流民、抓捕墨者、役使百姓、抢粮敲税。
而安郡丘家,也藉此进一步暴富。
祈阴山中,一对人马在墨者的引导下,进入了深山中的伏熊谷。
这批人马,为的正是祈阴山南段的抗蛮义军的领宗沼。宗沼所领导的这支抗蛮义军,其人马大多都是朝廷大军败退后,来不及逃向南方的武将、官兵,宗沼自身亦是进士出身,虽然如今文气已失,但是靠着赏罚分明和用兵之法,他在自己军中依旧有着极高的威信。
也正因此,这支义军,仍是以官军自居,与崇尚新墨学的墨门,本没有多少合作的空间,只是蛮军势大,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此刻,宗沼亲身来到伏熊谷,只是为见一人。大半日过后,他便心满意足的带人离开了。
其后的一个月里,先是各种暴动,在并、霍、蔡、吕、许、沂等州,如火如荼的展开,一波未平,一波便起。初始时,蛮军与天孝军还能压住抗蛮的势头,然而没过多久,这些抗蛮的星火,终于带动了被四处驱赶、活不下去的流民的反抗,所有的仇恨,都卷向了蛮军,和帮助蛮军压迫百姓的天孝军。
各路烟尘,战火滚滚,原本在势大的蛮军的压迫下,被迫潜藏的各方势力,如黑山之张雁、浮云寨之孙户等等,纷纷起暴乱,有的被蛮军快速剿灭,有的却在焦头烂额的蛮军的缝隙中,进一步收编流民,不断壮大势力。
其中,黑山军在湟河北岸接受了从沿海运来的大量兵器、粮食,如同浪潮一般卷起了万千流民,号称百万之众。
孟神君深知串联起各路反抗实力的,便是墨门,只要打掉墨门,各处的反抗势力,将回归一盘散沙之局面,是以一边联合拜火教,四处屠杀有墨者嫌疑的江湖人,一边集结众多高手,准备彻底剿灭伏熊谷。墨门吸引着蛮军的主要火力,压力重重,死生悬于一线。
另一边,宗沼则率军杀出祈阴山,与桑翰的兵马一场恶战,双方互有损伤。其后,宗沼摆脱桑翰,出人意料的,转向湟河下游,沿途拦截的天孝军纷纷被其击溃,桑翰却承担着围堵墨门主力的职责,无法追击。
其后,宗家军与黑山军互为猗角,抗蛮势力进一步做大。
而这个时候,作为唯一一只能够出海的水师,张据池、伍重率领大量战船沿海岸线北上,侵扰蛮军控制下的沿海郡县,深入湟河,以大量物资支援抗蛮义军,甚至不惜提供火炮、火器,兵器军粮难以计数。
鲜血染红了大地,炎炎的盛夏里,战火席卷,风云际会,龙蛇起陆,那震荡山河的涛天浪头,上冲云霄,下卷江河,试图翻动着名为历史的书页,推动着唤作天下的车轮。
天地扭曲,群雄并力,万象如狱,魔干神罚,究竟是天猷灭类,永劫尘迷,还是人定胜天,人定胜神?
在那划时代的大浪之中,谁也无法看清未来……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