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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卷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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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真可怕,气人气惯了的燕大教授差点儿笑着回答“行啊,我没什么意见”,还好及时把笑容憋回了嘴角以下。

他“唔”了一声,觉得有必要想个话题过渡一下,于是习惯性端起玻璃圆几上的咖啡杯,道:“头一回直接参与案子,有点儿兴奋。对了顾老师,关于约书亚·达勒描述800回的事件经过,你怎么看?”

有尊称给足对方面子,有正事转移对方注意。

完美。

然而他那咖啡还没喝进口,就被顾晏伸手抽走了。

顾大律师手指拎着咖啡杯的杯沿,食指指了他一下,凉凉地说:“给你个建议,转移话题可以,别手没地方放,捞别人的咖啡喝。”

燕绥之:“……”

“至于当事人所说的事情经过——”顾晏喝了一口咖啡,抽出一份证据资料一边看一边道:“我以前的老师虽然很少说正经话,但有一句还是可以听听的。”

燕绥之心里就是一声冷笑,心说好,又说我一句坏话。等你以后知道真相,你恐怕会哭。

他保持着得体温和的笑,问:“哪句?”他当然知道是哪句,事实上他根本也不想问这种傻兮兮的问题,但是他得装没什么经验的实习生嘛,单纯好骗容易困惑。

经验告诉他,几乎每个实习生都问过类似的问题,装装样子准没错。

顾晏放下咖啡杯,道:“关于当事人说的很多话,他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

燕大教授继续维持着演技:“所以老师你认为约书亚·达勒说的不是真话?”

顾晏看了他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回到证据资料上,道:“刚才那句话说的是通常情况,告诉你只是以免你以后再问这种问题。”

燕绥之依然微笑:“……”本来也不需要问。

顾晏把几页证据资料铺在两人之间,手指按着页面转了个方向,让它们朝向燕绥之:“你看过这几个证据么?如果约书亚·达勒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几页内容就是假的。如果这几页是真的,那他就说了假话。”

这几页内容燕绥之当然看过,里面的东西足以填补整条证据链,能证明约书亚·达勒不仅在吉蒂·贝尔屋门外停留,还进过屋内,碰过作案工具等等……

这些证据均来自于警方。

依据这些内容,那天生的事则又是另一个样子——7点15分左右,约书亚·达勒翻墙进了吉蒂·贝尔家,他对这位老太太的作息情况观察已久,非常熟悉。他乘着老太太在里间做编织的时候,拿着外间沙上的靠枕和一座铜饰,悄悄摸进了里间。

吉蒂·贝尔的扶手椅椅背总是背对着门,因为这样方便她面朝着暖气,手指能灵活些。约书亚·达勒进门后,利用靠枕掩盖声音,用铜饰打了老太太的后脑勺。

8点左右,照顾老太太起居的侄孙切斯特回来了。约书亚·达勒躲在院子暗处,等到切斯特进屋后,翻越围墙回到了自己家,匆忙间遗漏了那对耳环。

如果约书亚说的是真话,那么警方就做了假。

顾晏:“看你相信这边的警方,还是相信他。”

咣咣咣——

燕绥之的房间门响了起来。

这么粗鲁且闹人的敲门声,一听就知道是约书亚·达勒。

燕绥之坐在窗边的沙椅中,放松着受伤的那条腿,正支着下巴,面容沉静地翻看着案件资料。

闻声,他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这状态,跟他当初在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几乎一摸一样。

坐在他对面的顾晏正在回一封邮件,听见这话手指一顿,撩起眼皮。

燕绥之又翻了一页,才注意到顾晏的眼神,“怎么?”

他说完这话终于反应过来,干笑一声拿起桌面上的遥控按下开门键,补充了一句解释:“我以为自己还在德卡马呢,忘了这里的酒店房间不是声控了。”

顾晏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继续将手中邮件回完。

燕大教授内心庆幸,还好自己的解释还算自然。

“你喊我来干什么?”约书亚·达勒一进门就开始抱怨,抓着头烦躁道:“又要问那天夜里的经过?”

他没有智能机这种高级玩意儿,幸好酒店房间有内部通讯,所以燕绥之“提审”这小子只需要动动手指头。

“你说呢?不然还能问你什么?”燕绥之放下了手中的全息页面。

“就这么一个经过,这两天里你们已经颠来倒去问了800来遍了。”约书亚·达勒很不情愿,连走路的步子都重了几分。

“来吧,别垂死挣扎了,没用的。”燕绥之翘着嘴角拍了拍第三把椅子,示意他乖乖坐下。

向约书亚询问案经过以及他当时的动向,是顾晏这两天一直在做的事。

根据联盟律师行业的规定,出庭律师会见当事人的时候一定要有第三者在场。第三者的身份并无限制,可以是助理,可以是实习生,也可以是事务律师。初衷是谨防有些律师为了赢案子,运用一些不太合法的手段。

当然,实际上屁用没有。

因为燕绥之腿伤,移动不太方便,顾晏也不想被他瘸来拐去的龟速移动瞎眼,所以询问约书亚的地点就干脆定在了燕绥之的房间。

顾晏干脆利落地回完三份工作邮件,抬眸盯着约书亚道:“即便已经问过800遍,我依然需要你向我保证,你说的一切都是真话。”

约书亚哼了一声,翻着白眼举起手:“当然是真话,我骗你干什么?我没抢人家东西,说了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

燕绥之想了想补充道:“我想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依照行业规定,律师是有保密责任的。我们有权利也有义务对你所说的内容保密。”

保密到什么程度呢?就比如当事人被指控故意杀人,警方迟迟找不到犯案凶器。哪怕当事人对律师坦白了凶器是怎么处理的,律师也不能把这些告知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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