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掏的是顾晏的钱。
办公室再次陷入死寂,一时间很难说得清这段信息提示里哪句话更让人晕智能机。
片刻之后,菲兹转头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目光看向燕绥之:“如果不预支薪酬,你资产余额只有300多西?那要怎么活?”
就连始终不看他的顾晏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燕绥之耸耸肩,不大在意地笑道:“好在现实不是如果。”
也许是他的余额太可怕,把顾晏都给震住了。上午这件闹哄哄的“劝退”事件最终就这么不了了之。燕绥之正式入驻顾律师办公室,并且得到了办公室主人的承认和默许。
顾晏没再理他,自顾自忙得脚不沾地,中途抽空联系了楼下一位行政助理交代了一点事,然后接了个通讯就离开了办公室,临走前毫不客气地把最近五年的案件资料文件一股脑儿打包传给了燕绥之。
这大概是所有实习生都会接到的初期任务——整理卷宗。燕绥之当年也给别人派过这个活儿,当然不陌生。说实话这种活儿量大枯燥还瞎眼,非常磨人。
但是燕绥之却乐意之至,他为什么要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南十字律所,就是为了这个谁都躲不开的活儿。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地查看“爆炸案”前后所涉及的各种细节资料了。
燕绥之的光脑吐全息页面就吐了一个多小时,活生生吐到了午饭时间,那些全息文件在智能折叠之前,高得足以将他连带着整个办公桌活埋。
最后还是另一位实习生洛克,哦就是那位金毛来问他吃不吃饭,那台光脑才彻底闭上了嘴。
“我的天,这么多?”洛克感叹道,“全部都是顾律师办过的案子?”
“不知道,还没细看。”燕绥之让文件折叠,一沓一沓的文件瞬间压成薄薄一个平面,不再那么有压迫感。
“太仿真也不好。”洛克道,“有说让你什么时候整理完吗?你怎么还挺高兴的?”
因为终于能看一看自己的具体“死因”了。
然而这话说出来洛克估计会害怕,所以燕绥之颇为体贴地胡诌了个理由:“因为终于能吃点东西了。”
他和洛克出门碰上了另外几名实习生,几人在律所旁就近找了一家餐厅。
“珍惜少有的能好好吃饭的日子吧。”那个叫菲莉达的女生笑说,“以后忙起来我就再也用不着主动减肥了。”
这话说完,另一位实习生安娜就看向了燕绥之:“阮?你怎么吃得比我们两个还少?”
燕绥之有着律师常常会有的毛病——胃不大好。这毛病比较烦人,说大不大,真把胃熬废了直接医疗手术换一个新的就行,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可说小也不小,毕竟胃不能总换,但是饭天天都得吃,每次吃饭都得注意一些,免得吃都吃不愉快。
燕绥之最近更是得格外注意,因为他半年没正常进食了,一时间也吃不了太多。
不过他不喜欢谈论这些小毛小病的问题,所以只是不紧不慢地咽下食物,喝了一口温水,冲那他们笑了笑:“回去就得面对那么多卷宗,不宜多吃。”
会吐。
正在吃第二份的洛克一口意面呛在嗓子眼,扭头咳成了傻子。
午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燕绥之突然收到了一条信息。
来自他住的那间公寓。当初那个救他的人租那间公寓用的都是他的假身份和智能机通讯号,一点儿没留自己的痕迹。
信息的内容很短,只有两句话,燕绥之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食难下咽——那公寓通知他的租期截止到明天,如果需要继续住下去,需要预付租金。
半年一交。
“……”
燕大教授这么多年头一回为钱如此愁,他觉得还没看卷宗,自己就已经想吐了。
信息还说稍后会来通讯,对他进行一次语音确认。
五分钟后,燕绥之突然收到了一个通讯,号码他不认识。想来一定是公寓来的了。
他接通了通讯,直接微笑着道:“抱歉,公寓不续租。”
没钱,租个屁。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竟然只字未说,就直接切断了通讯。
“……”燕绥之一头雾水。一般公寓服务通讯不会这种态度吧???
燕绥之倚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你妹妹罗希认识自己家的房子么?”
约书亚:“……她8岁了。”你不要人身攻击完我就来攻击我妹妹好吗?
燕绥之笑了:“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从非正常角度去看,她能认出你家的房子么?”
“能,她认地方很厉害!”约书亚语气还挺自豪。
“那就行了,我带她是希望她能帮我一点忙。”燕绥之道,“至于羊排,那是帮忙的报酬。”
约书亚犹豫了一下,拍了拍罗希的头:“那你去吧。”
罗希揪着手指还有点迟疑,她小声咕哝道:“你不吃吗?”
“我手伤着,不方便吃。”约书亚晃了晃自己的手,手背烫出来的泡已经瘪下去了,只是颜色看着很吓人。
“那我也不饿了。”罗希说。
刚说完,她的肚子就十分不配合地又叫了一声。
罗希默默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好像这样就能把声音捂住似的。
约书亚:“……”
燕绥之:“你家这小姑娘真有意思。”
他走进屋,在罗希面前弯下腰来,弯着眼睛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你愿意吗?晚上一定回来。”
小姑娘罗希·达勒仰脸看着他的眼睛,人生意志开始哗哗动摇。
约书亚看不下去,“行了你去吧,帮他的忙也是帮我的忙。”
罗希眼睛一亮,“真的吗?”
“对,没错。”
没过多久,燕绥之带着罗希·达勒来到了双月街。
街上人来人往,倒是热闹得很,但大部分都是从街上匆匆而过的,并不会在这里做停留。他们总是沿着街边,快速地穿过这条街,拐进两头低矮的棚户区里。
明明离得很近,却像是全然割裂的两个世界。
棚户区里生的纠葛对这条街没有产生丝毫的影响,甚至连谈论的人都没有。
燕绥之带着罗希·达勒进了边上的一栋楼,径直去了顶楼的餐厅。
上回他跟顾晏就是在这里吃的羊排和浓汤。
哦不对,是他自己吃的羊排和浓汤,顾晏则点了一大堆来馋他。
他这次依然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坐好,一个服务生就端着托盘过来了。
“抱歉先生,点餐可能需要再等10分钟。”
燕绥之点了点头,“没关系。”
毕竟三点钟不尴不尬的,能点餐就已经很不错了。
服务生把两杯水放在燕绥之和罗希面前,又放下两个小份甜点和一碟糖,大概是看到有小孩,“这是免费赠送的,”
燕绥之:“谢谢。”
他说是有事来这里,但实际也是真的有点饿了。在酒店点什么都要从顾晏眼皮子底下过,自从腿上多了一大片烫伤伤口后,这位顾同学就开始插手他的菜单。
每回他让酒店送餐,拿到手总会现内容被换过,换出来的往往还比原本的贵,然而……淡出鸟。
他吃了两天半的草,决定趁着顾晏不在,出来给自己一点补偿。
“我可以吃吗?”罗希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燕绥之:“当然可以。”
她在甜点和糖之间犹豫了半天,伸手摸了一颗糖。
那种糖显然就是用来哄孩子的,每一颗都包装得特别漂亮。成年人也许看着会觉得浮夸,而且可能只是看着好看并不那么好吃,但是小鬼们总是很喜欢。
罗希挑了一颗蓝色的塞进嘴里,鼓着一边腮帮子盯着燕绥之问:“你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