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之前说的那个白英。”于克敌头也不抬的看着火,说道,“河上老人,对这一代水路了如指掌的……他给宋尚书的建议就是改济宁这一带的河道。”
他脸色严肃起来,“早先年,就是太祖皇帝陛下还在那会儿,黄河决口不是淹了一片,将会通河给冲断了么?当时也是宋尚书打头过来治的,然而没治好,盖因水量不足,只能勉勉强强的用着了。这会儿这位给出了个主意,是要从汶水借水还是什么的……反正宋尚书那边消息才送过来,大人这两日都在看舆图,白天也是亲自跑出去实地勘察。”
工程的事情有宋礼这个负责人主持,沈窃蓝应该不会闲到越俎代庖。
郗浮薇思索了下,挑眉问:“可是怕人知道这消息后捣乱?”
“自然。”于克敌道,“毕竟朝中不希望迁都的人还是很有一些的,何况建文余孽不定也在虎视眈眈,要趁陛下领兵在外的机会有所动作!”
“就算陛下领兵在外,如今这天下还几个人记得建文?”郗浮薇掩嘴笑,“想来也难成气候。”
于克敌闻言很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可不一定,毕竟靖难之役过去还没到一代人,就算这些年来一直风平浪静的……谁能保证他们就是没有了呢?”
郗浮薇听出他意有所指,深思片刻,看了看外头,小声问:“汉王?”
于克敌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就是说,就算本来给开河护航没什么大的危险,但因为沈窃蓝跟太子的亲戚关系,汉王却可能打着建文余孽的旗号对沈窃蓝下手?
郗浮薇瞬间感觉自己上了一艘贼船。
她还指望沈窃蓝保护自己呢,结果沈窃蓝自己都是被牵累的池鱼!
相比这都快十年了也没搞出过什么大动作的建文余孽,汉王既是永乐帝的嫡次子,早先靖难之役中还是频频立下战功,手底下兵强马壮,正经要为难沈窃蓝,根本不愁没有好手使唤!
而且比出身尊贵,太子妃嫡亲外甥的沈窃蓝,哪儿能及皇子尊贵?
“……沈家没给大人多派些心腹么?”郗浮薇有点受不了的捏额,“还是觉得汉王殿下有分寸?”
于克敌嗤笑了一声,说道:“你以后如果去应天府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汉王殿下有分寸?这个笑话不错。”
其实郗浮薇早先也隐隐约约听说过一些汉王、赵王性情残暴的传闻,不过那时候她觉得这种事情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也都没放在心上。
此刻见于克敌这么说,不禁叹口气,心说这两位要是还知道分寸也就算了,既然不那么在乎分寸,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于克敌看出她心思,说道,“就好像邹府明知道你的底细却还是不敢动你一样,咱们怎么都顶着天子亲军的旗号的。哪怕是皇子,想擅动咱们,也得掂量掂量……毕竟太子再宽厚,也不可能看着太子妃的娘家人为他受尽委屈而无动于衷。”
沈窃蓝只是一个小辈,在太子阵营里算不得举足轻重。
汉王跟赵王如果为了干掉他而落下太大把柄给太子的话……太子会高兴死。
那两位王爷也不是傻子。
“汶水……”郗浮薇闻言松口气,沉吟道,“接下来大人只怕要经常出去巡视,大人出行,应该是骑马的吧?”
于克敌“嗯”了一声,抬头道:“你问这个干嘛?你想学了骑马之后跟随大人左右么?只是锦衣卫中虽然不乏女间,这种场合大人带着你,只怕会为人诟病。”
“我作男装不就是了?”郗浮薇琢磨着,自己在邹府毫无建树,如今虽然勉强留下来,总也不能当真就去做个书童,还是得抓住机会多表现才成。
问题是她之前作为郗家大小姐,琴棋书画女红针黹稍有涉猎之外,学的就是打理家业。
这些技能目前完全用不上啊……
继续留在这院子里,根本没法子学东西,还不如出去跑跑,兴许有收获呢!
她就说,“反正现在天这么冷,大家出去都裹的严严实实……顶多我不说或者少说话了。”
于克敌沉吟道:“我能找人教你骑马,不过大人愿意不愿意带上你就不知道了。”
而此刻,书房里,沈窃蓝正对着面前的一堆舆图沉思。
除了方才让于克敌拿的汶水舆图外,此刻案上还搁着会通河的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