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为了不触怒这位,她还是低眉顺眼道:“民女人微言轻,恐怕知道太多不该自己知道的,会不好。”
这话也不知道让徐景昌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了好一会儿,这时候外头已经开始鱼贯上菜了,徐景昌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也不吃,倒是侧头问人:“徐实呢?怎么还没回来?”
那人忙道:“想是眠花楼的女子姿色出众的少,徐管事需要仔细挑选。”
正说着,就听到外间有脚步声过来,徐景昌“嗯”了一声,道:“看样子回来了……不对,怎么听着是一个人?难道济宁当真凋敝至此?”
话音未落,来人已经到了门口,略一停,推开虚掩的门进来,却让雅间里的人都意外了:来人长身玉立,穿一袭之前应该是靛蓝这会儿却已经快洗成月白的袍衫,外面披了件半旧不新的羊裘,肃着脸,薄唇紧抿,平静的走了进来。
他进门之后没看郗浮薇,而是看着主位上的徐景昌片刻,才叹口气:“听说徐小姐要在济宁停留,我猜她就是想方设法哄你过来,所以立刻给你写了信,看来还是迟了一步?”
“也不算迟了一步。”徐景昌做了个“请入席”的手势,不在意道,“路上就收到了,不过左右在应天府也玩的有点腻,景鸳要我过来,我就过来转转。”
说着指了指郗浮薇,要笑不笑的,“你这个手下有点意思。”
沈窃蓝面无表情道:“你心情好的事情,看谁都有意思。”
“也是看在你面子上。”徐景昌嘿然道,“不然早就叫人乱棍打死了!不是我说你,这手下如果想着多用会儿,该教的还是调教下的好。免得得罪了人还自以为是在逢迎讨好!”
郗浮薇闻言脸色一僵,正想着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而不自知,就听沈窃蓝说道:“你姿容并不坏,却一直听不得别人说你容貌气度好,这岂是别人的问题吗?”
她这才恍然,是自己那句“风采过人”触了这位的霉头了,心里很是无语。
“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何必一见面就吵架?”徐景昌不爱听指责的话,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但盯着沈窃蓝毫无表情的面容看了片刻,却又叹口气,硬生生的忍了,说道,“前两日陛下在军中,想起来开河的事情,问了几句,内侍可比你们锦衣卫回答的详细多了……虽然锦衣卫派在会通河这一段的不止你一个,不过你若是想要如愿以偿的话,还是更仔细点的好。”
沈窃蓝不为所动,说道:“陛下当时不但问了开河的事情,还问了应天府一干贵胄子弟的近况,你是头一个被禀告的。”
想也知道,这份禀告里,应该不是说的徐景昌好话。
徐景昌一脸的无所谓:“陛下看着我长大,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陛下再清楚没有。”
又说,“我正在查是谁嚼的舌根,你要是有消息,不妨告诉我,我自不会让你吃亏。”
沈窃蓝道:“陛下素来宠爱你,然而你也大了,也该体恤些陛下。”
“幼青!”徐景昌皱眉,唤着他的字,沉声说道,“我千里迢迢来山东,不是为了听你教训我的!”
室中气氛有片刻的僵持。
过了会儿,沈窃蓝缓缓道:“你这时候过来很是不智。”
“我什么时候出来是合适的?”徐景昌不以为然,“那位都去了快十年了,如今已经是永乐九年……这九年来的蒸蒸日上,还有多少乱臣贼子能不死心?”
又冷笑,“邢行被梳拢的那晚都没人露面,何况是我出应天府呢?”
郗浮薇在旁边默默揣测着,沈窃蓝这是觉得徐景昌离开应天府之后,有可能会被建文帝的余孽刺杀么?
毕竟这是永乐九年……距离建文一朝,也才过了十年不到。
当时那班臣子里,如果有侥幸逃出生天的,现在大部分都应该还在人世。
这些人奈何不了身处重重保护之下的永乐帝,转而对付其他人泄愤也不无可能。
而徐景昌,作为忠湣公的嗣子,现在的定国公,在他们的名单上,排名一定很靠前。
她正思索着,忽听徐景昌又说,“邢行前些日子还问起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