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宋礼闻言,转过头来,认真的看了眼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轻声说道,“那女子的出身,就不可能嫁给沈窃蓝做正妻,既然如此,你担心个什么?凭咱们家的地位,你将来当真跟沈窃蓝成亲的话,婚礼之前,沈家长辈自会吩咐他清理后院,以示对咱们家的尊重!”
“以你的身份,同她计较,不过是平白叫人笑话!”
他说的云淡风轻,宋稼娘却没法子不当一回事,咬着唇,说道:“老管事说那郗家小姐很是年少美貌……要是沈世兄当真对她动了心呢?”
“那又如何?”宋礼不以为然,“你以为沈窃蓝好好的念着书,去年还考取了秀才,做什么会在这时候顶着锦衣卫的身份,来山东做事?这是沈家知道了陛下迁都的决心,存心让他在这种大事里分一杯羹,顺便也是为东宫在陛下跟前增加点分量还有好感……毕竟他不是嫡长子,上头有兄长继承爵位,家里若是不给他前途谋划的话,将来顶多荫封一个散官,领些不咸不淡的俸禄过活!”
“哪怕学业有成,照陛下的圣明,还有东宫目前的处境,没有实打实的政绩,也很难得到晋升!”
“这是关系到他往后的大事,他怎么可能为了个女子犯糊涂?何况年少美貌的女子……对于咱们这样的人家很稀罕吗?”
见女儿还是郁郁不乐的样子,叹口气,安慰道,“你放心吧!虽然说为父跟沈家长辈都有意结亲,然而这不是还没过明路么?如果那沈窃蓝当真是个糊涂的,为了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就动真情,这样的废物,为父绝对不会同意你嫁过去!”
又鼓励道,“何况我儿才貌双全,出身也不比那小子差什么,岂是一个乡野女流能比的?”
好说歹说的,总算将这女儿打了,宋礼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唤了人到旁边问:“沈家小子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手下诚惶诚恐:“这两日老爷到处走动,因怕小姐受累,故此留在客栈,叫底下人伺候着。小姐闲来无事,常在城中玩耍,看到吃的喝的用的,但凡有意思的,就会使人送去沈公子那边!老奴由于跟在老爷左右,也是回来才知道这事儿的,虽然觉得不妥,但一直没找到机会禀告,没想到……”
“我不是说这个!”宋礼冷冰冰的打断道,“沈窃蓝是以锦衣卫的身份前来山东的,固然这些鹰爪曾在前朝被太祖皇帝陛下下诏解散过,近年才在陛下的吩咐下重建,难免元气大伤,无法立刻恢复全盛时候的耳目通灵,然而背靠陛下,行事便宜,以沈窃蓝荫封的百户之位,他的行踪,怎么会那么容易被你们找到?!”
手下闻言脸色一变,说道:“老爷,您的意思是……锦衣卫中?”
“这是他们的事情。”宋礼面无表情,“我不想越俎代庖,然而身边那些不愿意我置身事外的人与事……”
“老奴立刻去查!”知道兹事体大,手下不敢怠慢,行了个礼,沉声说道,“老奴保证,绝对不过放过任何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宋礼这才稍缓了脸色,微微颔,想到方才女儿忐忑的模样,一皱眉,到底吩咐了句:“那个郗家女,得空也查一下底细,看看她为人是个什么样的品行,可知道轻重?”
……返回邹府的郗浮薇浑然不知,因为门前的匆匆一瞥,自己已经进入了工部尚书父女的视线。
她回去芬芷楼后,先去看望了傅绰仙,陪着这位傅姐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方才回到自己屋子里。
刚刚换下外出的衣裙,楼梯上噔噔噔的脚步声,跟着绿莎叩响了门,她的声音有点不安:“沈先生,老夫人请您过去一下!”
庄老夫人?
郗浮薇心头一个“咯噔”,暗道这位老夫人该不会是因为邹一昂受了惩罚,迁怒自己了吧?
须知道当日她谨慎的差不多什么都没说,整个经过都是让邹琼若她们去讲的,顶多就是派人通知了尚夫人。
问题是事情是在邹府生的,她不告诉尚夫人能行么?
暗叹一声,祈祷这位老夫人不要太不讲理,郗浮薇扬声说:“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片刻后,她到了庄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住的是邹府东南角上一座三进的独门小院,院子里种了柿子树跟桃树,这季节虽然是光秃秃的无花无叶了,然而遒劲的枝干在萧索的庭院里别有一种岁月沉淀的韵味。
无声的彰显着这个家族的年代与底蕴。
“先生不必多心,请您过来没其他意思。”庄老夫人头已经花白,养尊处优的面容上,由于年岁的缘故,不可避免的有着重重褶皱,但轮廓看的出来,年轻时候想也是个美人。
她举止很是端庄娴雅,笑不露齿,甚至不达眼底,客客气气的招呼了郗浮薇落座,就和蔼的说,“就是这两日常听底下人说,先生才学过人,使得我家那孽障都赞不绝口……因为我家那孽障,是请了有举人功名的先生坐馆指点的,也没见他这样尊重赞叹过,所以有些好奇,想请先生过来陪着说说话,也叫我这老婆子,见一见当世的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