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不见,游灿已非当年分别时的青稚俏丽,眉目之中透露出温婉,初为人母的面庞上蕴涵了更多的温柔。只是如今迫不及待奔过来抱住表妹的喜形于色,才能寻到未出阁时的那丝活泼恣意。
卓昭节与她执手相看,均觉对方比之四年前变化极大,虽然尚且年轻,然而乍然相逢,都是不胜唏嘘。
她们这边表姐妹重见,激动得连礼都顾不得行。另一边卓昭质陪着白子静与宁摇碧见礼,虽然也有些感慨,到底没有到失态的地步。
白子静自也成熟了许多,他不是俊秀的男子,但神情气韵沉稳而塌实,给人一种极可靠的感觉。与宁摇碧见礼谈话,也是不卑不亢,举止自然,既没有因宁摇碧的身份束手束脚,也没有故作读书人的清高不屑,丝毫不堕怀杏学子的名声。
三人寒暄了小半刻,游灿才和卓昭节稳住了情绪,拉着手入席,与他们告罪。
宁摇碧与白子静自不会计较,倒是卓昭质调侃了下胞妹:“说起来,当年还是我送七娘到秣陵的,后来隔了十四年七娘回长安,在码头上见着了我也没怎么样,不过是叫了一声三哥。不想如今见着了三表妹这样的热情,到底三哥与三表妹都行三,这哥哥竟是不如表妹的。”
众人都笑,游灿忙再次告罪,道:“是我思念昭节,倒是失仪了,万望三表哥莫要着恼!”
卓昭节嗔他一眼,道:“三表姐你不要理三哥了,他啊最爱吃醋不过。之前我才回长安,母亲心疼了我几句,三哥也要说嘴。”
“我说嘴有什么用?”卓昭质笑着道,“当年母亲没理我,如今我看你也没打算理我,还要反过来说我不是。”
被他这么一调侃,气氛一下子活泼了起来。
几人除了卓昭质外也算都是旧识,说起别后情景来俱是起了共鸣。只是没说几句话,游灿暗拉了一把卓昭节,卓昭节会意,道:“表姐这会怕是坐了许久了,我陪你去看看这府邸如何?”
这话一听就知道她们表姐妹想说私房话,宁摇碧颔道:“你们去罢。”他开了口,卓昭质和白子静当然不会反对。
出了花厅,卓昭节领着游灿到附近一所小轩,使人开了四面的窗,这轩除了前头有小径相通外,另外三个方向都是姗姗随风轻摆的紫竹,如今风动竹动,风送竹香,入得轩来,甚为风雅。
下人奉上沉香饮来,卓昭节就把人都打出去,问游灿:“这一路上可好?”
“坐船么,不过是那么回事,你当年也是这么一路北上的。”游灿呷了口沉香饮,打量四周,道,“之前听说你嫁了这位世子,祖母一边写信贺你一边愁,说侯府本来规矩就大,这位世子还有个长公主的祖母,他自己也不是多么温良的主儿,你过了门怕是要吃苦头。未想如今看你气色过的不错啊!”
卓昭节笑着道:“祖母虽然贵为长公主,但十分疼爱九郎,我沾他的光,倒比长公主正经的孙女还松快些。侯府这边么,如今规矩还在立,总而言之是拘束不了我什么的。”
“夫婿帮你撑腰,你日子想难过也难。”游灿放下瓷碗,微微一笑,道,“方才你那么一提他就答应了,可见他是极护着你的。”
“不过是小事。”到底过门不久,卓昭节被表姐直接说到夫妻恩爱的话儿还是有点害羞,就道,“你呢?叫我出来是要说什么?”
游灿闻言,脸色就阴了下去,道:“还能是什么?大姑姑昨儿个都告诉我了,其实之前我本来不想陪表哥北上的,你晓得莺娘还小,虽然有嫡亲祖母照应,但我哪儿能够放心?可婆婆不放心四表姐,我有什么办法呢?连她亲生儿子都提前打出门,来照应女儿了,我这媳妇还能说不吗?我就是来问你一问,现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也难怪游灿会不高兴,虽然说白子华又是她的大姑子又是她的嫡亲表姐,但如今两个人都嫁了且有了女儿,本来姐妹情份就该淡却下来,更多的留意自己的家里事。更何况白莺娘到如今离满周还有一个来月呢,还是头一个孩子。
伏氏为了自己的女儿,却迫着儿子媳妇与尚未满周的嫡长女分离,同样舍不得和心疼女儿——虽然夫家也是舅家,也不由得游灿心里有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