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古平静的道:“因为圣人与皇后属意真定郡王的消息刚刚传遍大凉上下,朝令夕改,国之大忌!”
卓芳甸恍然:“所以看起来真定郡王如今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众人眼中,稍对延昌郡王不满……就会被怀疑心胸是否堪为人主,但实际上,圣人与皇后既然公开表了态,断然没有轻易改变的道理,真定郡王只要不犯大错,这段辰光他反而极安全?拖下去,倒有可能让圣人不满聚集,公然作?”
沈丹古点了点头:“这才是延昌郡王在太子生辰后立刻闭门读书、足不出户的缘故,他若还不知道收敛,真定郡王豁出去给他一下狠的,圣人与皇后即使私下里训斥责罚真定郡王,明面上却定然要为真定郡王收场的!”
他慢慢的道,“圣人与皇后年岁都长了,自然希望如今的朝廷以稳为主,这才定了皇太孙的人选,接着又推翻……岂能不生波澜?何况这样短暂的立与废,对圣誉也有损伤。”
卓芳甸沉吟道:“但即使如此,真定郡王这边杀了麻折疏灭口,圣人为着颜面不说什么,心中岂能没有想法?此举不是更加坐实了当年宁摇碧南下乃是为了算计祈国公府一事?”
“真定郡王最大的劣势,不是旁的,就是太子殿下。”沈丹古轻描淡写的道,“太子殿下宠爱绿姬,从来都只打算将日后的大凉交给延昌郡王,所以太子殿下只希望真定郡王越平庸越好,偏偏真定郡王也有意争夺至尊之位,太子殿下为了这个是很不喜欢这个唯一的嫡子的。”
卓芳甸沉吟道:“还有呢?”
“所以真定郡王真正的难关不在本朝,却在太子殿下登基之后。”沈丹古缓缓道,“圣人可以为了已经公布的选择,明知道真定郡王做了许多手脚依旧包庇于他,而太子殿下怜爱延昌郡王,愿意为延昌郡王做的事,更胜圣人如今对真定郡王的栽培与期许。”
“因此真定郡王唯一的赢面,就是让圣人在驾崩之前,为他留下足够的筹码,足够到了即使太子登基之后也不能不立他为储君。”
卓芳甸摇头道:“这很难,因为陈珞珈现下已经在……”
“陈珞珈是小事。”沈丹古打断了她,不以为然道,“表姑请想,圣人与皇后何等英明?两位郡王争斗并非一朝一夕,彼此之间勾心斗角之事做的向来就不少,圣人这回虽然表态属意真定郡王,又何尝有过追究延昌郡王的意思?莫说生在天家了,就是侯府里,些许心计手段,君侯一清二楚,却也不计较的,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何况皇太孙往后便是储君,是大凉未来的主人,要统御这大凉天下,岂能一点手腕都没有?”
他冷冷的笑了笑,道,“虽然立储的圣旨上多半会将储君说得文成武德、仁善孝义,但实际上当真是个心地纯善毫无城府的皇孙才叫圣人不放心罢?选储君又不是选道德楷模。”
卓芳甸蹙了下眉,道:“那丹古的意思是?”
“圣人未必会为此事生气,尤其皇后重嫡,恐怕更不把真定郡王算计延昌郡王的事情放在心上。”沈丹古平静的道。
“那陈珞珈岂非毫无价值了?”卓芳甸不可思议的说道,她心头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烦躁。
沈丹古却却又摇了摇头,道:“不,陈珞珈极有价值,她关系到了真定郡王会否功亏一篑、而延昌郡王能否东山再起!”
“嗯?”卓芳甸虽然也自诩聪慧了,然而在这个表侄跟前却总觉得自己不够机灵,这回也不例外,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就听沈丹古道:“圣人与皇后都是圣明的,自然明白太子有多么宠爱延昌郡王,即使圣人与皇后如今表了态,但将来山陵崩,太子登基之后,恐怕如今圣心垂爱真定郡王,反而成了真定郡王的催命符了!”
“是以圣人与皇后崩逝之前,很有可能会留下遗诏、甚至是公然召众臣遗命,以真定郡王为皇太孙,这样公开的遗命,太子想推翻可没那么容易,所以需要陈珞珈,等太子登基后再翻出这笔旧帐,给真定郡王定一个欺瞒先帝之罪……”沈丹古得出了和四房一样的结论,“所以陈珞珈很有价值,虽然她的价值必须要在太子登基后才能体现,然而却是必须有的。”
卓芳甸想了想,诧异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岂不是该把麻折疏也保护起来?”
“表姑忘记圣人与皇后了吗?”沈丹古提醒道,“太子的这番用心,圣人与皇后岂会想不通?只保一个陈珞珈,还能靠着太子含糊过去,但麻折疏……这样让圣人怎么想?太子还没登基,就不把圣人与皇后放在眼里?”
“因此如今的局势就是,宁摇碧会尽早杀了麻折疏,真定郡王会在圣人与皇后尚且在时竭尽全力的壮大己身势力、与讨得圣人皇后欢喜,而延昌郡王与咱们……只能慢慢收集这些太子登基之后帮着推翻遗诏的证据,等太子登基!”沈丹古正色道,“有皇后在圣人侧,真定郡王只要不谋反、或弑上,便是太子亲自告状,也无法摇动真定郡王的地位!”
“而真定郡王也会利用如今的优势,尽量铲除太子登基之后会威胁到他的人与事,麻折疏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宁摇碧一定会去杀麻折疏!”
“这件事情记下来,往后,就是真定郡王一派欺瞒圣人的证据!亦是延昌郡王为储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