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孩子自己用心!”纪阳长公主高兴的道。
虽然提了宁摇碧,但到底没提卓昭节,只是皇后悄悄与咸平帝说了几句后,咸平帝似有意似无意的也看了几眼卓昭节,圣人神色平静,实在觑不出来喜怒,倒叫本已醉意上涌的卓昭节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赶忙坐好。
中间周太妃说了几句话,卓芳甸悄悄告诉沈氏,带着使女推下去更衣……去东宫请真定郡王的内侍到底回来复命了。
只是皇后只说请真定郡王,但内侍回来时,不但宁摇碧跟着来了,太子、延昌郡王、唐澄、晋王、光王居然也都跟了来。
听内侍禀告这许多人求见,咸平帝皱了下眉,淳于皇后脸色也是一寒,只是到底顾忌着命妇晚辈们,淡淡的道:“既然来了就都宣罢。”
众人涌进殿来行了礼,淳于皇后等咸平帝道了个“平身”就露出春风化雨般的笑,开口道:“四郎到祖母这儿来。”
纪阳长公主也笑着招宁摇碧到身边。
卓昭节偷眼看去,宁摇碧一身姜黄交领越罗袍衫,栗色蜀锦衣缘,束玉带,顶上紫金冠束,系着绛色宫绦,俊秀飞扬,在长公主身后跪坐下来,立刻向四面一望,恰好与卓昭节对望一眼,顿时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卓昭节到底顾忌着大庭广众,面上一红,立刻低下了头。
一直到这会,咸平帝也没提给余人赐座的话,宁摇碧也就算了,纪阳长公主宠爱幼孙是满长安都出了名的,但真定郡王乃太子之子,如今倒是先在皇后身边被按坐下了,反而太子还站着——殿中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只是无论咸平帝还是淳于皇后都权当没看见,咸平帝淡淡的问:“你们不是在东宫里热闹吗?怎么都过来了?”
容貌酷似咸平帝的太子看这情形心头一沉,迅速扫一眼身旁微微颤抖的庶长子,勉强笑道:“闻说母后在此设宴,孩儿自然要带宝奴、珍奴来伺候。”听起来珍奴大约就是唐澄的乳名了。
淳于皇后轻描淡写的道:“你那边忙,本宫让小四郎伺候着也就是了,你们都跑了过来,那边怎么办?”
气氛正僵硬时,忽然晋王笑道:“孩儿是想母后这边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不然今早咱们过来时,母后不是还说今儿个乏,打咱们快点退下吗?”
这晋王长的更像淳于皇后,虽然也有四十余岁了,但保养得宜,看着不过才过而立——到底也是有年纪的人了,但这番撒娇的话说着倒不惹人厌,淳于皇后对次子还是很和颜悦色的,道:“不过是寻常的酒菜,还是太子妃张罗的,有好东西还能瞒着不给你吗?”
晋王趁机道:“孩儿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是这么一说,兴许母后今儿赏赐大哥生辰的东西,孩儿也能混上一份。”
他特别提到了太子生辰,意在缓和气氛,也是提醒咸平帝与淳于皇后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好歹给太子份体面。
太子不禁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只是淳于皇后闻言,却先看向了太子妃,脸色竟是一阴,顿了一顿才道:“你不说本宫倒是忘记了。”
接下来也没说赏赐的事情,只道,“东宫那边据说几位太子师都在?你们就这么把人丢下过来是什么道理?若没有旁的事情就先回去罢。”
太子陪笑道:“是孩儿卤莽了,一心想着父皇、母后,一急之下就过来了。”因见淳于皇后根本没有留自己的意思,不敢违逆,就道,“那让宝奴和珍奴留下,一起伺候父皇、母后罢?”
闻言,延昌郡王与唐澄都充满盼望的看了过去。
淳于皇后眯起眼,淡淡的道:“本宫与你们父皇还没老到需要儿孙们全在膝前候着的地步!”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太子也变了脸色,正要跪下请罪,咸平帝干咳一声,道:“你们母后说的是,就小四郎留下罢,你们自去忙。”
“……”太子沉默了下,深吸口气,道,“孩儿遵旨。”
“等一等!”淳于皇后忽然道。
太子一喜——不想淳于皇后却道:“自义康下降后,这宫里越的寂寥了,今儿看着二姐身边的九郎,本宫心里实在羡慕……陛下,不如索性叫小四郎住在咱们这边?”
这话对殿中许多人来说不啻是晴天霹雳!
别说延昌郡王与唐澄了,就连太子也没维持住,脸色青白不定、满是惊愕!
咸平帝深深看了眼太子,沉默了下,道:“就这样罢。”
帝后当众说出这番话来,真定郡王的前途也等于说是定好了——这位郡王也不知道是早就知晓还是沉得住气,只在淳于皇后提出让自己住到大明宫时露出一丝愕然,随即就恢复了谦逊之态。
倒是太子妃不加掩饰的流露出狂喜、欣慰之色,最先离席拜倒:“臣媳代凤奴谢过父皇、母后!”
太子妃这么一谢恩,太子想帮真定郡王推却都不成!
帝后,这是要公然支持真定郡王了!
原本咸平帝对两个孙儿的较劲从不干涉,淳于皇后偏心真定郡王也有限,太子自己都不曾登基,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捧着延昌郡王,是以两位郡王的争斗频繁却规模有限,像花会上的争执已经算是很公开的时候了,现在帝后同时表态和偏向,局势如此突然——众人震惊之余,心中都是百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