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不等卓昭节命阿杏、阿梨去叫人,却见沈丹古冷冷注视着那四郎,眼中渐渐浮现出冰寒之色——就听那八郎惊叫一声:“四哥小心!”
那四郎因为要出来和卓昭节这边理论,此刻自然就是背对着沈丹古、面对着卓昭节的,闻言心知不好,赶紧往旁一闪,只是这楼上的回廊本就要狭窄些,他又是听到八郎提醒才动作,那沈丹古之前被他们围住走不脱身,两人之间相距才几步?
四郎一让只让了一半,被沈丹古踹中肋旁,沈丹古长年习剑,拳脚功夫也许不如剑技,但力气却不小,四郎一时间只觉肋下疼痛难忍,禁不住痛叫出声!
三郎和八郎见这情形,自然不能坐视,八郎抢上一步扶住四郎,一迭声的问:“四郎你可有事?”那三郎则是怒喝道:“小畜生,你居然还敢动手!”挽起袖子就冲了上去!
方才这三郎被沈丹古一脚踹得飞了出来,如今再冲上去也不过是再被踹倒在地,沈丹古神色怨毒,有意羞辱他以报辱及自己生母之恨,这次倒没踹飞他,只是将他踹倒在跟前,抬脚就踩在他脸上,嘿然道:“你倒有脸说我?你的生母又是个什么东西?教坊司出身也配谈清白二字?”
见这情形,四郎忍痛道:“咱们一起上!”又呵斥旁边呆立的小厮,“还不快点动手?”
这地方离卓昭节方才所在的雅间本来就不远,如今这么一群人打斗,附近的雅间哪里能不出来看动静?卓昭节所在的雅间里探出来一人看见沈丹古与卓昭节顿时吃了一惊,回头招呼道:“八郎,是沈郎君与小七娘!”
雅间里,正与古盼儿低声说笑的卓昭粹听到沈丹古倒还不怎么在意,又听到卓昭节,顿时脸色一变,嘴里苦道:“七娘她就不能安分点吗?什么时候出来不惹事?”
古盼儿经过齐夫人的教诲,早就打定了主意往后再不说婆家任何人一句坏话,要做恶人的事情皆推给卓昭粹,此刻虽然也觉得这未来的小姑子当真是个惹是生非的行家,嘴上却劝道:“快点出去看看吧,也许是旁人主动惹了七娘呢?”
两人匆匆出了门,这时候已经有几个雅间的人出来看热闹了,卓昭粹目光一扫见只是沈丹古在独斗李御史家的几个子弟——沈丹古被嫡母娘家人找麻烦也不是头一次了,反正卓昭粹对他的安危也不是很关心,倒是庆幸卓昭节抱着什么带了两个使女站在楼梯口,脸上虽然是山雨欲来,但也许是怨这些人挡了她回雅间的路?
卓昭粹就训斥方才叫自己的下人:“什么叫做是小七娘?小七娘不就是被挡了个路吗?”
这下人刚才把沈丹古和卓昭节连在一起提,卓昭粹只当是两个人一起惹出了事来,与古盼儿都是七上八下的出了雅间,此刻见闹出动静来的就是沈丹古,顿时轻松多了,拍了拍古盼儿的手以示安慰,这才上前劝架,道:“丹古弟,李家几位郎君,你们说起来也是表兄弟了,有什么事情何不好好的说?今日乃是花会最后一日,将斗出此会魁,这等风雅之际,何必为了琐事扫兴?”
卓昭粹因为是敏平侯亲自抚养长大的,出于对敏平侯的敬畏,他不像卓芳华、卓芳礼那么仇视沈家人,但沈丹古自小在卓家长大,论年纪还比卓昭粹小上几岁,功课学业却处处被敏平侯拿来教训卓昭粹,天长地久下来,卓昭粹这个正宗的敏平侯嫡孙还不如他这个寄居卓家的外人在祖父跟前体面,他对沈丹古能有好感才怪。
更不要说明科沈丹古已经笃定下场,敏平侯预测他必能中榜,但卓昭粹也想下场却被敏平侯示意再等一科,明显是对亲孙没有对沈丹古那样的信心!
所以卓昭粹现在虽然是碍着面子上前劝架,但这番话却说得轻松自在。
哪知他话音刚落,就见卓昭节猛然抬起头来,怒视着自己,大声道:“八哥,我方才上楼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这些李家人中有一个就朝我摔了过来!亏得阿杏机灵给我挡了一下!那人摔在地上,阿杏怕我吃亏,推着我往旁边退一点,不仔细踩了他一下,结果这群人就污言秽语起来!所以沈郎君才忍不住动手的!”
她生得燕妒莺惭的一副好容貌,年纪又小,这么含怒带愤的一说,围观的人群里十之八.九都偏向了她,顿时自动将卓昭节描述事情经过的一番话理解成了:李家兄弟看这卓家小娘子生得好看,有心占个便宜,所以趁人家上楼之际,故意往楼梯这边摔过来,不想这小娘子的使女机灵——谁家有这样好颜色的女儿会不多看着点,调教几个伶俐的使女跟着呢?
所以这李家兄弟没占到便宜,没准还被使女们呵斥了,恼羞成怒,两边就掐上了,至于沈丹古么——这样的戏码哪里会没有英雄救美的道理?别说敏平侯府寄养多年的这个沈家子和李家的矛盾长安好些人家都清楚了,就算和李家没矛盾的,冲着卓昭节的容貌家世,围观的人里许多年少好事的郎君都扼腕叹息自己怎么没赶上这样在美人跟前表现的好机会?
当下就有人出声声援道:“李家郎君也太没气量了点,既然是你们主动去碰人家小娘子,失礼在前,这小娘子的使女嗔你们几句难道不是应该的么?你们怎可继续唐突了佳人?”
“正是这个理儿。”另一人接话道,“今日咱们相聚此处,为的是赏花谈月的风雅事,几位举止也太过粗俗了,岂非大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