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敏平侯的要求,那华服老者却也没反对,对那锦衣男子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点滚回去!”
待那锦衣男子狼狈而走,书房里的气氛才缓和了些,那华服老者叹了口气,暗悔带了不争气的儿子过来,将好好的场面给搅了,他有心缓和场面,就干咳一声,望着卓昭节和声赞道:“这应该就是小七娘了吧?如今满长安都传遍了那咏虞姬艳装,看着就是个韶秀的孩子。”
究竟是同盟,敏平侯虽然恼恨之前那男子说话无礼,当着自己面轻议自己孙女,如今华服老者既然已经让步,他也跟着掩去了之前的愠怒,闻言便轻斥孙女道:“这位是敦远侯,你还不见礼吗?”
卓昭节感念祖父方才的维护,这会就格外乖巧的施礼:“昭节见过君侯。”
“不必客气,咱们两家是通家之好,以后你与我家娘子也会常常见面的。”敦远侯欧歧因为自己儿子失礼在前,虽然之前卓昭节与他的嫡女延昌郡王妃有过过节,这会也不好意思多提,拿出慈祥长辈的架子摆了摆手,和气道,“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你,倒是要欠上一份见面礼了。”
敏平侯懒得再耗费辰光,径自道:“这些小事无须与她个晚辈多说,左右不过是那么一回事,咱们说正事吧,你刚才不是说带了个消息来?”说了这话见卓昭节还是站在那里,皱眉道,“你不是要请教治之功课?快点去吧!”
卓昭节郁闷的道:“是。”少不得暗暗腹诽:我不就是在找机会和你告退么……难为在敦远侯跟前我这么不声不响的一走了之,回头再被你埋怨没有规矩怎么办?
在祖父跟前真的好难啊……她如此感慨道。
但很快她就现感慨的太早了!
因为文治之比敏平侯更残忍,文治之带她到了东面的厢房,这儿也是一处书房的陈设,因为是受敏平侯之托教导卓昭节骈文,敏平侯也没有提到正经的拜师,所以文治之到了之后,也不废话,直接布置了功课:“你先将本朝所有大家的骈文寻出来,挨个抄上一份。”
卓昭节迅速在心里数了下,本朝重骈重诗,著名的骈文纵然不能人人都倒背如流,但一定都有所耳闻,也正因为重视骈文,每有人因写此而留名青史,所以好的骈文层出不穷,单是文治之所言出自大家之手、广传于世的,从大凉建立以来至少也有数十篇,按每篇数百字算……还好还好。
她暗擦一把冷汗,道:“然后呢?”
“然后?”文治之皱眉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你如今寻还没寻,就着急下一步了么?既然君侯将你这小娘子交于我教导,我不能不多一句嘴,身为女子,须得端庄矜持、行事缓缓从容,才是大家贵女应有的仪态,你有此一问,可见性.子急噪!”
他轻描淡写的道,“那就抄十遍吧,磨一磨躁性。”
简直一口心头血!卓昭节咬牙切齿,正待找借口反驳,文治之又道:“读书百遍,其义自现,你抄多了名家珠玑,又有基础,自然而然就会知道怎么写骈文了。”
……这话好像也有道理?
卓昭节陷入艰难的抉择中:听他,还是不听他,这是一个问题……
但文治之根本没有给她多想的机会,直接道:“这份功课我回头会禀告君侯,届时君侯自会亲自检查你之功课,小七娘请记住,君侯年长,太小的字体看着有些吃力,此外,君侯最喜魏碑,小七娘若是不擅长,还是抽空练一练的好。”
不等卓昭节回答,他又飞快的叮嘱,“君侯喜书面清洁,请小七娘浣手更衣之后再动笔,哦,君侯不喜脂粉香气,小七娘记得抄写时不可燃香,不要佩带太多的香囊……还有……以及……对了……并且……”
卓昭节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绿、由绿转红……简直赤橙黄绿青蓝紫都要出来了,直听了个七荤八素,文治之才神色庄重的住了嘴,道:“这些小七娘都记下来,不可违反一条,好了,我还有事,少陪!”说完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剩下卓昭节呆呆的望着满屋子的书差点没哭出来!
不想她这边正竭力控制着不要掉眼泪,忽然文治之又转了回来,正色道:“方才忘记告诉小七娘了,虽然小七娘对卉木未必有什么兴趣,但北地重牡丹,宴饮闲谈时常提到,小七娘还是读一读《牡丹花谱》之类的书比较好,不然继续写出‘夜梦江东湿泪痕’这样的句子,将曹州二乔误认作与江东二乔有关,实在叫人贻笑大方!”
卓昭节瞪大了眼睛,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文治之再次离开后,阿杏和阿梨对望一眼,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娘子,是不是先把香囊收到后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