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谦看着她春花般明媚的面容,少年眸子里有分明的黯然与歆慕,即使明知道没有希望,但如今遇见,白子谦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没话找话的轻声道:“没吓着你吧?”
“没有没有!”卓昭节摇头笑道,“你走这么急,想是有急事?”
白子谦道:“我……”他才说了一个字,假山后有个女子声音急急叫道:“六郎六郎!你去哪里?”
白子谦听得这声音,面上浮现无奈之色,扬声道:“母亲,我就想回房去看会书。”
假山后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两个嬷嬷追了过来,看见白子谦和卓昭节站在一起,脸色就是一变,先道:“卓娘子也在这里?方才六郎走得急,没碰着娘子吧?”
卓昭节道:“劳夫人担心,并没有什么。”
这妇人正是白家的二夫人莫氏,白子谦的母亲,原本随夫在任上,为了婆婆作寿和白子谦投考怀杏书院,特意赶回来的,莫氏本来在帮着伏氏、孟氏招呼来客,此刻却追着儿子到了这里,想也知道方才母子两个是起了争执,而争执的原因么估计和卓昭节多多少少也有些关系。
卓昭节不想生是非,就道:“我想去外祖母身边,敢问夫人,我外祖母此刻还在正堂吗?”
莫氏见她要走,顿时一喜,忙道:“正是,班老夫人这会正与家母说话。”
“多谢夫人了。”卓昭节点一点头,朝白子谦客气的笑了一下,就毫不留恋的扬长而去。
见白子谦怅然的望着她的背影,莫氏叹了口气,低声道:“瞧见了?不说门第差距,人家卓娘子对你也没什么心思,你不要多想了,这卓娘子是生得好,可孟太守家的小娘子长的也不差,你若喜欢生得好看的小娘子,那孟家……”
“母亲!”白子谦才动心怀,固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却哪里这么容易放下,更不用说迅速换人,当即不耐烦的打断道,“我去看书了。”
白家二房只有白子谦一个嫡子,是莫氏唯一的亲生骨肉,莫氏一向疼他,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也不计较他语气里的不耐,反而柔声道:“好好,那你去吧,母亲不打扰你。”
白子谦甩开莫氏,快步向二房走去,不想走到半途僻静的地方,路边树后忽然转出一人,因为转出来的突然,直接与他撞了一下,白子谦猝不及防之下,被撞退了半步,他本来心情就不好,随口怒道:“你做什么!”
不想话音未落,他身后有个怪腔怪调的声音喊道:“抓刺客!”未待白子谦反应过来,后心已经挨了一脚!
两个昆仑奴手持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木棒,一脚将白子谦踹倒后,棒拳齐下、连踹带踢,片刻光景就将白子谦打了个死去活来,脑子彻底的懵了!
宁摇碧锦衣绣袍,玉带轻靴,折扇轻敲掌心,懒洋洋的看树看花看草看天,半晌见白子谦似已晕了过去,才道:“好了!”
昆仑奴闻声住手,笑着将木棒往他们跳出来的树后一丢,恭敬道:“小主人,现在怎么办?”
宁摇碧训斥道:“第一次跟本世子出来吗?这还用问?”
“是!”昆仑奴会心一笑,露出格外洁白的牙齿。
……等白子谦悠悠醒转,就现自己已经被拖到了一处草坪上,嘴唇上湿漉漉的,却见一个俊秀的华服少年正拿着水囊,一点点的给自己喂着水,见他醒来,这少年温和的笑了笑,道:“你怎么样了?”
白子谦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甚至连眼睛都肿了一块,他勉强辨认出来这少年的身份,不由惊讶道:“你是……宁世子?”雍城侯世子虽然是不请自来,但以他的身份,亲自到场贺吕老夫人寿辰,这让白家受宠若惊,吕老夫人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让儿孙在世子跟前露脸的机会,午宴时,特意让几个孙儿都给宁摇碧敬过酒,因此白子谦认得宁摇碧。
“正是本世子。”宁摇碧笑得亲切和蔼又略带歉意,“那个……刚才本世子看园子里人多,不想凑热闹,就往僻静处走了走,不想不小心和你撞上,本世子身边带的恰好都是异域的随从,人太死心眼了点,不小心将你误认为是刺客,嗯,实在对不住,这些蛮人粗手笨脚的,本世子叫他们住手已经晚了……”
白子谦刚才什么都没弄明白、甚至连宁摇碧人都没看清楚就被打了个半死,到这会都没想起来事情经过,被他提醒了才醒悟过来,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论身份,宁摇碧直接揍他几顿,他也没地方说理,更别说宁摇碧如今还这样亲手给自己喂水,又真诚赔礼,白子谦究竟不好意思翻脸,只得忍着痛道:“世子客气了,本也是我无礼,撞到世子,还出言冒犯。”
“这都是意外。”宁摇碧诚恳的道,“本世子今日冒昧登门,本是为了给令祖母贺寿,却不想手下卤莽,反而伤了吕老夫人的晚辈,实在愧疚难当,一会本世子定然要亲自给吕老夫人赔罪!”
白子谦苦笑着道:“世子不必如此……嗯,敢问世子,可能送我回房上药?”
眼前这位无论是有意无意,根本不是他能够讨回公道的人,白子谦此刻也实在没力气和他寒暄,索性直言道。
宁摇碧道:“真是对不住,本世子听大夫说过,像你这样猝然被打晕的人,立刻抬到榻上却是不好,应该放在开阔处,免得窒息,而且昏迷久了也不太好,但怕碰着你身上的伤口,所以本世子让他们替你浇了点水……果然,你醒了。”
“…………”白子谦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这才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旁边好像有个小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