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自然不知他的心思,接过还阳灯,深深一揖:“大人保重!”
说罢,秦汉扭身就跑,身后只见一连串残影,几个闪动便已彻底消失在地包天的石柱上。
杨树林看着那宽阔无际的地包天深渊,不禁轻叹了口气,这个秦汉倒是条汉子,脾气也很直爽,若是在阳间相遇,他肯定愿意交这么个朋友。可惜秦汉就职地府,如果这次马擎天急于叫他回去,真是因为林枫出现了,那他们的交情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凭马擎天等鬼使的手段,想要刺杀一名鬼王,成功率肯定不会太高,即便林枫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程度,作为阴司通判,也肯定会留有压箱底的本钱。双方交手,最大的可能性是同归于尽,这一点其实早在与马擎天等人商议计策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
但蹿撮他们去对付林枫,对他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为了解决他的心腹之患,就算自私一回也说不得了,只希望马擎天等人能有些出其不意的手段,顺利斩杀林枫吧。
他抹了把脸,捋了捋寸头,将这些念头都抛在脑后,转身朝鬼门关而去。
鬼门关在阳间的知名度着实不啻于阎罗王,但凡险死还生的情况,人们大多都会说到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又回去了,可事实上真正到过鬼门关的不多,能转悠一圈又回去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之前杨树林一直以为,鬼门关就是一道大门,门里阴司地府,门外就是阳间。
可此时他才知道,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原来鬼门关竟然是一座城!
远看这座雄关就觉得高大威猛,像是一只蹲伏在平原上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送上门去,而越是走近,这种危机感和压抑感就越真切,甚至让人感觉呼吸都急促起来,这种感觉无关阴阳术法,纯粹就是那座透着历史沧桑的雄伟城楼本身给人的印象。
走近城楼仰头观望,这座通体由乌黑无光的巨大石砖修砌的城楼高有上百米,随便一块城砖的高度就抵得上杨树林的身高,站在高达数十米的巨大长拱形城门前往左右看去,两边都看不到城楼的边际,好似一堵没有尽头的墙拦挡住了一切。
而城门也是纯黑色乌木制成,厚重且看不到任何拼接痕迹,上面没有任何装饰,给人的感觉简单而纯粹,只要门一关,就封闭了一个世界。
此时,城门向外敞开着,门前两尊抵得上三个人高的巨大石兽雕刻得毛毕现,石兽下方,左右各有一排黑盔黑甲的持剑武士双手拄剑跨立而站,体型魁梧雄壮,似乎与石雕和城墙融为了一体,然而身上蒸腾的阴气无声的证明着他们的武力无双。
杨树林自进入地府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穿戴盔甲的阴司士卒,显然他们与等闲鬼差又有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可不想去问,人家手里的阔剑都快赶上他的身高了,被抡上一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让他有些心虚的是,大门口除了武士,就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此外没有任何人出入了。
他心里纳闷,不是说今晚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吗?一年也开不了那么几回,怎么还冷清到这个份上?难不成这门是装饰用的?他要是这么走过去,不会被武士砍成碎肉吧?
想及秦汉并没有特别的叮嘱什么,他咬咬牙壮起胆子,高高举起了左手将手心里的灵台柬展示在上,然后一步步从两排武士中间穿了过去。
本以为会有人上前拦阻盘问,至少也得查看证件,孰料,直到他走进门洞,也没人搭理他,他讪讪的放下了手,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抬着巴掌进城的这个举动有点蠢。
撇了撇嘴,他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可刚一回头,那些武士竟齐刷刷的扭头看向了他,面具下那血红的双眼散着凶戾的红光,吓得杨树林一缩脖,转头就往里边钻去。
“这帮娘炮,老子不就是瞅你们一眼吗?这么凶干啥,吓唬谁呢?”
杨树林嘟囔了一句,穿过门洞进了城,城中的景象却与外边的雄伟威严极不相称,看上去就像一座被风沙侵蚀得破落不堪的边塞荒城,弥漫着沙尘的空旷土街,街道两侧低矮而破烂的平房,少有挂着招牌幡旗的店面,就算有,也是大门紧闭,招牌歪斜。
杨树林愕然以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鬼门关可是阴阳要道,下地府的阴魂不是都该打此路过么?他都做好看怨魂哭嚎,看死鬼骂街的准备了,鬼呢?鬼都哪去了?
他此刻虽然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还阳,但他更知道,越是到了最后关头越不能心浮气躁,万一在这种节骨眼上弄个前功尽弃,那可真就是欲哭无泪了。
左右还有三四个时辰的工夫,怎么也来得及,自然还是稳当一点的好。
正琢磨着,街上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卷着黄沙扑面而来,黄沙之中,蹄声如雷,一队人马沿着废街疾驰而来,杨树林仗着身子轻灵,赶紧闪身避到了道旁屋檐下,眼瞅着一队黑甲黑骑的骑士从面前策马而过,隆隆蹄声震得整条长街都在颤动!
半晌,骑士走尽,杨树林呸呸两口吐掉嘴里的沙子,正觉得懊恼晦气的时候,忽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劳驾,抬抬脚,你踩着我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