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的道并没有被堵死,田相龙那边动不了,可是洪桂柱这边还有门啊!洪桂柱雇凶杀人,要杀的还是一个没满月的婴儿,简直令人指!如今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黑大汉和瘦高个两人,完全可以反过头来敲诈洪桂柱。
至于能上法庭的确凿证据嘛,好像并不充分,只要他们两个人没归案,警方就很难定洪桂柱的罪,可是这个消息本身对洪桂柱而言就是致命的,洪桂柱绝不敢让人知道。否则就算警察定不了他的罪,田相龙也不会放过他。
黑大汉很有把握,洪桂柱绝不敢报警,也绝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只能捏着鼻子大出血了。大哥和老三相谈甚欢,频频碰杯庆祝即将实现的财大计,瘦高个连连称赞大哥足智多谋、手段过人,黑大汉很是受用,端着酒杯已有些醺醺然。
且不提这两位的财计划如何实现,又打算在什么时候动手,丁齐第二天上午还是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看见了孙达。仍然没去别的地方谈,还是找了昨天的那张长椅并肩坐下,搞得有点像特务接头了。
孙达先说道:“丁老师,您的意思我转达给洪总了。而洪总的意思,是想找到魏凡婷本人,他打算当面道歉,并亲自与当事人协商,您看能不能帮个忙?”
丁齐断然拒绝道:“这就别想了,我可以全权代表魏凡婷,谈出结果之后,把钱打到她指定的账号里就行。”
魏凡婷可谓傻白甜中的傻白甜,虽然最近几个月在涂至的突击培训教育下进步神速,也懂了外面的很多事情,但还应付不了这种状况。而且丁齐已经叮嘱了魏凡婷,这段时间就留在大赤山中不要出来,出来办事的话也必须有人陪着。
四百万巨款,以欺诈手段侵吞政府拆迁补偿款的罪名,足够有些人铤而走险了。
见丁齐的态度如此坚决,孙达无奈道:“那这事就先不说了,就谈该怎么补偿吧。我回去之后查了一下数据,这五年零七个月,江关区这一带的房价涨了差不多有百分之八十。七百二十万,实在太多了,谁都没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金来。
当初那件事,洪总也是迫不得已,并没打算私吞那笔钱,就是等着找到魏凡婷之后再把钱给她。洪总说了,按同期银行存款利率,连本带利一次性补足,这就是他能承受的底限,再多了也拿不出来。
洪总还说了,多个朋友多条路,何苦抓住点把柄就狮子大开口,把人往死里整呢?就算这件事情捅出去,他也是不怕的,毕竟有当初的历史背景,他也是为了保证境湖市江关区的动迁改造项目顺利完成,工程期限可是政府定下来的!”
丁齐哼一声道:“底限,他还好意思谈底限?以欺诈手段侵吞政府的拆迁补偿款,数额达到四百万之巨,你说够判几年的?我之所以愿意协商,就是考虑到了当时特殊的情况,所以给他一次机会。至于按照同期房价涨幅归还,原因我上次已经说了,应该没什么不合理的。
假如按照同期银行存款利率,这不是耍流氓吗?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说没有私人侵占的想法,就是把钱留着等将来找到人再给,这种说法他自己信吗?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再给一个机会。假如这笔钱他真的没动过,就是一直存在银行里等着找到人,那么不论活期、定期还是理财项目,如果能拿出完整的银行对账单来,如今连本带利还有多少,魏凡婷这边就全认了!
假如不是这样,而是钱到手之后就私下分了或者花了,不论是做生意、搞投资还是自己买房子,只要他到手之后就用掉了,那么就按我提出的标准来吧。”
孙达擦了擦汗,他昨天晚上见过了洪桂柱,特意问了当时那笔钱的去向,是洪家四兄弟给分了,洪桂柱拿大头独吞了三百万,当时就用这笔钱在市中心的境湖区买了套房子。所以丁齐给的另一个机会,无论如何是抓不住了,根本提供不出这样一份银行对账单。
孙达咳嗽一声道:“丁老师啊,我曾经也是个老公安了,就谈一谈个人的看法。这件事情假如被捅了出来、闹上了法庭,洪桂柱要承担什么刑事责任且不说,至于民事赔偿这一块,恐怕就得按同期存款利率判决,而且程序繁琐、执行困难。
假如真到了那一步,赔偿还是这个结果,而且对谁都没有好处。洪桂柱未必会被判重刑,甚至可能只判个缓刑,恐怕连牢都不用坐。这其中有三个原因,第一是当时魏凡婷确实联系不上,第二是魏凡婷出现之后,他也愿意把钱还回来,只是在数额上有分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虽然没法说得太明白,但是谁都清楚,当时地方政府把很多事情都推给工程公司去想办法,还要在规定期限内赶上工程进度。洪桂柱是实在没有办法,为了保证市政工程顺利推进才那么干的……”
丁齐笑了:“你说的这三条,才是我们能坐下来协商的原因,否则就直接报案了,哪里还会给他私了的机会?但孙经理不要忘了,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不负责破案子也不负责判案子。我是代表魏凡婷来处理这件事的,只是在维护魏凡婷的正当利益……孙经理啊,你有没有学会博弈论?”
孙达一怔,怎么讲着讲着就跑题了,有些不解道:“有点印象,比如‘囚徒的困境’啥的,但是早忘光了。”
丁齐:“那就不谈了吧,说点别的。对于魏凡婷来说,假如闹上了法庭,赔偿还是四百万加银行同期存款利率,而现在洪桂柱只答应赔这么多。也就是说把事情捅破了,魏凡婷并没有损失,但是洪桂柱呢?
从心理学角度,这是个双避式冲突,要么回避刑事惩罚,要么回避更大的经济赔偿,道理明明白白,我就不多说了,看他自己怎么选吧!但他不可能同时回避这两个结果,而且说句实话,假如真上了法庭,他的各种损失加起来恐怕远远不止这七百二十万,这是弱智都能想明白的问题!”
孙达尴尬道:“丁老师啊,我清楚你的态度了,要么报案让法庭判,要么就赔七百二十万。既然是这样,洪总托我带了另一句话,不是对魏凡婷说的,就是私下里对丁老师您说的。他现在就算想尽办法去筹款,最多也只能拿出来五百万,总不能去砸锅卖铁吧?
这五百万不论魏凡婷最终拿多少,剩下都是给丁老师您的私人感谢,交个朋友嘛!也就是说,如果魏凡婷同意收下四百万,那么剩下的一百万就是丁老师的。就算按照同期银行存款利率,连本带利也就四百二十万,剩下的八十万也都是丁老师您的。
当然,这个情况您心里有数就行,不必告诉任何人。洪总希望委托您去找魏凡婷好好谈谈,协商出一个合适的赔偿数字来。”
丁齐闻言差点气乐了,洪桂柱也不是草包啊,做事敢想敢干,这分明就是要收买丁齐,将魏凡婷的委托人变成他的委托人。诱饵先抛出来了,假如丁齐真的上了钩,跑到魏凡婷那边去压价,回头能不能拿到好处、能拿到多少好处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丁齐似笑非笑的看着孙达道:“孙经理呀,你这么跑来跑去的,又有什么好处呢?”
孙达就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赶紧侧身摆手道:“我哪有什么好处,真的,我就是帮忙传个话!”
丁齐:“既然这样,你这又是何苦呢?和你完全没关系的事情,却费心费时,还可能落个两头不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