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勤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远是你的主治大夫吧?”
“是,我烧伤之后,被人送到医院,因为烧伤严重,当时能够有能力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就只有周远能做到。”史学勤低沉缓慢的声音说道。
“他救了你,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宁愿他不要救我,这样我就可以跟老婆孩子团聚了,那会有现在这样痛苦……”史学勤忽然抱头痛哭起来。
“说说你在医院遇袭的事情吧?”
“那时候我还在医院住院,有一天晚上,大概是半夜时分吧,具体时间我不清楚,我被一阵尿意憋醒,起床去撒尿,等到我从茅房回来的时候,看到我病房内一个黑影人拿着一把匕狠狠的刺向我睡的被子……”
“被子里有人没人,看不出来吗?”
“我下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把被角给拉了一下,这是习惯性的……”史学勤解释道。
罗耀表示理解,一般夫妻睡在一起,起夜的时候,动作都很轻,而且习惯的帮对方把被子掖一下,怕对方着凉。
没有结过婚,没有生活的人是不会明白的,这足以说明史学勤夫妇俩的感情如何好了。
“那晚你们为什么分房睡?”
“我是怕吵醒她们,加上我喝了酒,一身的酒气,怕熏着她们娘俩,早知道我就不一个人睡了。”再一次提到伤心往事,史学勤懊悔不已。
“不好意思,让你想起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必须问清楚才行。”罗耀歉意一声,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
“谢谢,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说出来反而舒服多了。”
“那个潜入病房杀你的人可是夏远?”
“我虽然没看清他的脸,但是从背影来看,跟他十分的像,第二天我就坚持出院了,他不同意,我非要出院,他没办法答应了,还给我开了药,让我回去吃,还嘱咐我过去复诊,但我一次都没去,他开的药我也没再敢吃,全都扔了。”史学勤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说道。
“后来呢?”
“后来,我就装思念妻儿成疾,我心想一个疯子他应该不会再想要来杀我了吧,于是我就开始装疯卖傻,果然,就再也没有出现医院的事情了。”史学勤道。
“你出院后,还见到过周远没有?”
“当然,我既然怀疑他,自然要暗中调查他了。”史学勤点了点头,“我就在他上下班和经常去的几个地方附近要饭,我还跟他照过面,他认得我,还给我吃的,像我这样的疯子,给钱都不会花,只能直接给吃的和穿的……”
“这么说来,你对周远的行踪十分了解了?”
“嗯,他每天除了上下班之外,应酬也不少,还有很多人给他送礼,他除了做大夫之外,还是一名法医,跟警察局,检察厅以及法院的关系都不错,吃吃喝喝是经常的事情……”
史学勤果然对周远进行了周密的调查,真是难为了,他一个生意人,怎么就想到这些的?
这世上真有人能够无师自通,他做的这一切,好多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都未必能做到。
这史学勤虽然是个油坊主,可并非不学无术人,他念书也是念到初中毕业,然后才辍学回来继承家里的产业的。
要说他怎么就甘心,其实他也不甘心,想继续念书,可是现实不允许,只能向命运低头了。
这是个聪明的人,只是他选错了路。
“史老板,这个周远可有什么兴趣爱好,或者有什么是这个周远不常去,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的地方?”罗耀问道。
“周远喜欢下棋,湘城有个梅花棋社,他是那里的常客,隔三岔五的就过去,据说棋艺还是蛮高的,那里不是我能进去的地方,所以里面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史学勤道。
“嗯,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就是他跟梅花棋社的女老板的风.流韵事了,不过,我还没见过他在棋社过夜,想来也不见得是真的。”
“棋社的老板是女的?”
“是呀,这女老板故事很传奇,她原来是军阀何云的九姨太……“史学勤娓娓道来,他毕竟是湘城本地人,这些名人轶事对他来说,那是如数家珍。
“停,好了,我对他的风.流逸事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仅仅就凭借一个背影就怀疑上他吗?”罗耀继续问道。
“当然不是,我的老婆孩子是怎么死的我很清楚,可是法医鉴定的跟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样,如果这个周远真的这么厉害的话,他会看不出来,所以,我敢肯定他肯定有问题。”史学勤说道。
“有道理,可是,我看过你事后做的笔录,好像不是这样说的。”罗耀问道。
“笔录是可以伪造的,长官,这您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案子上至蒋委员长,下至湘城的每一个普通老百姓都在关注,谁敢动手脚?”
“如果没有人动手脚,长官你也不会找到我了。”
罗耀为之语塞。
“我现在重新给你录一遍口供,可以吗?”罗耀问道。
史学勤呵呵一笑:“如果长官你觉得有必要,我无所谓,只当是再讲一遍故事,反正也没人信。”
“只要你说的事实,我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