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山大路和解放路的交叉路口,公交车、私家车堵成一条长龙,两名交警正在路口有条不紊的疏散交通。
泉水市的交通总是令人无力吐槽,几乎每个月都有街道在修路,有时遇到相邻的两条路一起维修,直接导致周边的交通瘫痪,给在外奔波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在回家路上继续添堵,张睿和杨宁也被堵在路上。
“去哪儿?”张睿问道。
“万佛公墓。”杨宁幽幽地说道。
“……!”张睿惊愕的扭头看了她一眼,“不是,你的意思咱们去公墓过生日?”
“啊~”杨宁苦笑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整整一个下午,杨宁都心不在焉的,在银行给福鑫建筑的户口转账时连续出现三次错误,最后银行大厅经理实在看不下去了,亲自帮她填写了账号,数额,这才把一百二十五万转出去。
“我的意思是,先去万佛公墓。”杨宁拍拍额头后,调整情绪说:“你们都知道我生日那天是正月十四,也知道那天我父母遭遇了车祸,所以每年的生日我都会延迟一个月的。”
“每年的这一天晚上,我都会拽着姗姗去万佛公墓去一趟,跟他们说说我的事情,讲讲我的经历,哪怕他们听不到,在天之灵看到我活的好好的也会欣慰的。”
车外交通依旧堵塞,喇叭声、动机轰鸣声交织成一片,好不喧哗。
车内,杨宁心情平静地叙说自己的故事,张睿也静静地听着。
嗯。”张睿嗯了一声,脑海里仿佛浮现出那副画面,很凄凉,很揪心。
“今天总算把事情了解了七七八八,想让你陪着我去看看,你害怕吗?”杨宁抿着嘴望着张睿说道,现张睿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由心慌地摸了下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不干净的地方?”
“没有。”张睿苦涩地说道:“我能体会你的感觉。”
他能体会到失去双亲的感受,从某种角度而言,他也曾同是天涯沦落人,特别是上辈子每年的节庆日,自己的生日、父母的生日、忌日的时候,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会令人遍体生寒。
“你真的能体会?”杨宁皱着眉说,“怎么可能,叔叔阿姨他们都好好的呢,小子,不要装出一副你什么都懂的样子来安慰我,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经习惯了的。”
“呃……”张睿神情很认真道:“真的,我真的体会过,两年前被我打过一次后,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到家破人亡,双亲先后离我而去,债主们天天上门上门逼债,我独自一人蹲在父母坟前痛哭……”
“然后呢?”杨宁揪心的问道。
“然后我又梦到在工地打工还债,做了半年的搬砖学徒工,又做过瓦工、钢筋工、技术员、施工员、项目经理和开商副总,反正跟建筑相关的工作,我都参与过,甚至还开过挖掘机,呵呵。”
“我跟你一样,每年清明的时候,都去坟前看望他们二老,跟他们讲讲我最近的情况,说说今年还了多少债,还剩下多少债要还,明年打算去什么地方接工程……”
杨宁认真地听着,“那你梦到那笔你还完了吗?”
“梦到了,我梦到还清债务一身轻松,然后辞职坐上飞机准备全国旅游放松一下呢,结果生了空难,我还没享清福呢,梦就醒了。”
“噗~”杨宁一下笑了,抬手轻轻锤了他一拳说:“行了,不用变着花样编故事安慰我了,你哪儿做过这种梦啊。”
话虽如此说,不知是张睿说的话题跟自己雷同还是其他缘故,杨宁心里却感觉这个梦很真实。
“我骗你干什么!”张睿特无辜地说:“你以前不是问过我,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施工经验和阅历,实话跟你讲,都是我在梦里学到的。”
“编,继续编!”杨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还梦到自己最后嫁给了白马王子,结果醒来还不是光棍一个?”
张睿苦笑着摇摇头,没继续跟她进行这个话题,因为你越是说实话,别人越认为你在编故事。
等了十几分钟后,在交警的不懈努力下,山大路的交通终于恢复通畅,张睿动车子过了路口,一路平稳,来到万佛山公墓的时候,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跟其他公墓不同,万佛山的公墓夜间也开放。
从车里下来,杨宁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在门口买了两束菊花,然后领着张睿往里走,夜里的万佛山后院格外静寂,张睿拿着手电紧紧跟在杨宁身边。
走了五分钟,杨宁停在一处墓碑前,从兜里拿出早准备下的擦布,蹲下身轻轻地擦着墓碑上的灰尘,墓碑上镶有一张夫妻照,下面烫金的字体标示两人的名字——杨成文、宁栩之墓。
原来宁姐的名字是两人的姓氏,张睿心下了然。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
擦完墓碑后,杨宁将素白的菊花放在地上,一脸安静地叙说着最近的事情:“今年生了很多事情,过年的时候公司险些被人连根拔起,爷爷也被气进了医院,好在有贵人相助一切都化险为夷,对,就是我旁边站着的小帅哥……今年姗姗挺忙的,她现在时来运转,年薪五六十万,小富婆呢,还打算过阵子换车……”
身后的张睿静静地看着、听着,时空仿佛在一刹那混乱,令他想到了前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