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又不是夜芸!
挺着大肚子去了客堂,慕凌苍并未在里面等她,而是在门口等她。
待她走近,就将她手牵起,四目相对,已经不需要明语了,所有的话全在彼此眼神中。
夜颜眼角余光从他身侧掠过,就见一陌生人霸气的坐在正位上,看身形高大威猛,从里面传来的气息也冷肃威严,还没进去呢,她都感觉到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她抿唇一笑,故意拔高音量,“王爷,有客人你招呼便是,我这幅样子,怎好意思见人呢?要不我先回房了,你陪客人多说说话。”
“咳!”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咳嗽,而且声音洪亮有力。
夜颜瞬间拉长了脸。
慕凌苍略勾薄唇,牵着她进了客堂。
一进门,夜颜就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的神色,瞪着她眼都忘了眨。
而她也总算看清楚了这位荣国皇帝的尊荣。
不错,丰神俊逸、英姿勃,她娘的眼光确实好。
不得不说的是,这年代流行早婚,夜芸生她的时候才十八岁,如今也才三十四五。而对面这个男人,别看两个儿子都二十三四了,可这个爹顶多四十岁。
三四十岁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他身上不但具有王者的高贵和霸气,还有成熟男人的儒雅和稳重。站在女人的角度,仅凭他这身外貌,她都能给他打个‘优’。
她有些搞不懂,夜芸究竟是如何控制的,居然舍得放弃这样近乎完美的男人。
她承认夜芸傲娇,可这傲娇得也太过分、太任性了。
“陛下,她就是颜儿。”慕凌苍出声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拜见荣国陛下。”夜颜福了福身。不是她不跪,是身旁的男人一直不放开她的手,她没法行大礼。而且,她现在肚子大得低头都看不到鞋尖了,让她跪下去都不容易爬起来。
“你……你……”看着面前这张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蓝铮抬手指着她,哪怕已经早知道有这个女儿的存在,可此时此刻依然激动得不能言语。
“陛下,为何见到民女如此惊讶?”夜颜佯装不懂。
“你……你娘呢?!”蓝铮猛然起身,激动朝她走近,嗓门一开就像吼人一样。
夜颜也不怪他这样的反应,只是面对他的质问,她抬头望了望房顶,嫣然笑道,“我娘啊?飞了呀!她那人的性子,不会乖乖待在一个地方的。”
蓝铮用拇指指着自己,张了好几下嘴才又出声,“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夜颜点头,“知道呀,你是蓝太子的父皇、荣国的皇帝陛下。”
闻言,蓝铮丰眉紧蹙,激动的纠正道,“我是你爹!”
夜颜撇着嘴摇头,露出一副不信的表情,“不可能,我娘说了,我爹是只癞蛤蟆。不信你问我们王爷,我娘亲口承认的。”
慕凌苍侧头轻咳,“咳咳咳……”
蓝铮瞪着她,几乎就没眨过眼。此刻也管不了她是嘲讽自己还是别的含义,失控的上前抓住她肩膀,眸子越瞪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你是我的女儿!没错,你就是我的女儿!你告诉我,你娘呢?她在哪?她究竟在哪儿?!”
夜颜总算明白慕凌苍为何一直牵着她不放了,此时此刻要不是他的手给她支撑,她恐怕直接被这位‘大叔’给按坐在地上。
“陛下,颜儿还怀着身孕!”慕凌苍同样感觉到他动作过猛,也不怕得罪他,沉着脸提醒道。
蓝铮下意识朝她高耸的肚子看去,这才缓缓的松开她的肩膀,但他激动的神色不减,依旧急迫的问道,“告诉我,你娘现在在何处?!”
夜颜虚虚一笑,“我能不能问问,您找她做何?要知道,想找我娘的人数不胜数,什么心思的都有。您不交代清楚,我如何判定你是好意还是歹意?”
蓝铮先是僵住,然后退到椅子上坐下,前一刻还激动到快失控的他,此刻手掌撑着额头,无力的靠着椅背。
“十七年了……十七年了……”他嗓门不再洪亮,像被人抽了气一般,痛苦的呢喃着。
夜颜承认,看到他这样的反应,确实揪心。
可她也不能为了这点反应就心软,毕竟人都会做戏的,对面这个悲伤的男人也有可能是为了博得她同情才装出这么一副被情重伤的模样。
她拉了拉慕凌苍的手,示意他给点主意。
慕凌苍也没说话,只是牵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他自己也在她身旁坐下,两人就这么看着主位上的男人在伤痛的情绪中挣扎。
夜颜这是第一次见他,不敢妄加评价。
她承认这个男人的悲痛很有感染力,让人下意识的就想同情他,特别是他这样身份的男人,怎么能像一个为情所困的小伙子一样把情绪流露给别人看呢?他不应该是高高在上,然后趾高气扬的命令他们把人交出来吗?
但她还得强调一遍,想得到夜芸的人真的很多,他是为了情还是为了某种目的,只有他自己清楚。她不可能因为看到他难受就相信他对夜芸有多爱,这点必须夜芸说了算。
让他来天秦国的目的,是为了让夜芸能面对现实,尽早把这一段关系解决好。她一直这么躲着下去,别说其他人闹心,就她自己也没个安生。她一个女人,就算不想依靠男人,可也得为自己将来做打算吧?
不处理好这些事,难道让她躲一辈子?
客堂里,气氛很安静,主位上的男人一直用手掌蒙着额头,不让他们看到他眼里的神色。原本是高大威武的身形却像得了软骨病一样靠着椅背,周身散的悲痛不但将他包裹,甚至弥漫在空气中,让整个客堂都充满了悲哀的气息。
就片刻的功夫,夜颜有些受不了了,这气氛怎么感觉跟开追掉会一样……
突然,门外进来一人。
“父皇。”
客堂里悲痛的气氛这才被打破。
蓝文濠行至主位前,恭敬的跪下,“儿臣参见父皇。”
蓝铮抬了抬手,“起来吧。”
他挺直了腰腹,王者之气又回到了他身上,不过在他眉眼中,还有许多来不及掩饰的悲哀。
蓝文濠似乎没看到这些,起身后躬身问道,“父皇,这一路舟车,可辛苦?”
蓝铮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下,才冷肃的反问道,“文鹤呢?不是说他也在京城么?”
蓝文濠垂眸看着地面,叹了口气,“您知道我们向来不合,他怎可能与我们在一起?”
蓝铮目瞪着客堂外,重声道,“今晚罢了,明日让他来见我!”
夜幕降临,外面挂起了灯笼,客堂里也点了烛火。
也不知道蓝文濠是何意思,突然朝夜颜问道,“今晚怎不见夕姐?”
“咳咳咳……”
夜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慕凌苍忙倾身向她,伸长手臂轻拍着她后背,然后冷飕飕的瞪了一眼说话的人。
其实夜颜也早有感觉,蓝文濠应该早就猜到‘夕姐’的身份了。不过这家伙沉得住气,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私下里也从来不打听‘夕姐’的事。
但是,他这一‘提醒’明显就暴露了……
这家伙绝对知道‘夕姐’就是夜芸!
蓝铮对儿子的话没在意,只是看着夜颜的反应后才微微皱眉,“‘夕姐’是何人?”
夜颜刚想解释,蓝文濠早有准备似的,赶紧抢下解释权,“回父皇,‘夕姐’是凌苍外面请来照顾颜儿的,平时里对颜儿‘可好了’!”
他故意把‘可好了’三个字说得很重。
夜颜脸上都开始掉冷汗了,嘴里干笑道,“不过是凌苍从外面买回来的稳婆而已。”
蓝铮眯起了眼,先是盯着她大肚子瞧,随即又盯着她的脸,眸光越变越深沉。
慕凌苍突然起身,“陛下,您舟车劳累也该早些休息了。魂殿窄小,一时难以腾出厢房供您休息,今晚‘夕姐’怕是不会回来了,如若您不嫌弃,可先到她屋中暂歇一晚。待明日凌苍让人收拾好南面新房,再恭迎您前往。”
他这话一出,蓝文濠挑高了眉,对他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但夜颜却是又惊又诧的把他瞪着,何止冷汗,整个人都快凌乱了。
这家伙,不怕她娘拿刀追着他砍啊!
平日里左一口‘岳母大人’右一口‘岳母大人’的,可卖乖了,就差没把他的‘岳母大人’供起来了。结果‘老丈人’一来,他直接就把‘岳母大人’给卖了,这……
到底谁才是最猴急的?!
将她的神色全都收入眼里,蓝铮眯紧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冷色。
他没说一句话,起身背着手就朝客堂外走。
感受着冷冽的气息从脸前刮过,夜颜都没敢动,只能沉默的目送他们三人去某间厢房。
…
某处房顶上,一老一少盘着腿啃着香喷喷的鸡腿,骨头渣子撒得到处都是。
“姨婆,那个男人好像是来找你的。”
“管他找谁,反正我不认识他。”
“姨婆,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有何好看的?那种人看多了吃东西都没胃口!”
“可我们总得回去呀?要不然王爷和小姨会担心的。”
“用不着回去!姨婆身上带着银子呢,京城这么大,你还怕没地方睡觉?”
“呃……”看着手里的鸡腿,小家伙表示妥协了。
反正回去他也只能躲着,还不如跟着姨婆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