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狠?玉娆的事情,我不怪你,我信你是无心的,浣碧呢?她也算是与你一同长大的啊?你怎么忍心?怎么狠得下心啊?”说这话的时候,甄嬛几乎都不敢去回顾那一夜在慎刑司看到的惨状。
浣碧浑身都是血,她奄奄一息地靠在温太医的怀中,她的舌头被割掉了,她想说什么,但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用一种很是悲凉的目光瞧着她,而她却是无能为力的,浣碧是她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站在母亲的角度,她也应该仇视这个妹妹,但是父亲的哀求与陈述,让她了解了事实,也得到了她的谅解。
故此,她一直将浣碧留在身边,她不是没想过让浣碧也进入后宫,但是一则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一个人进来就算了,何必再牵扯上浣碧,等着她年纪大些,让她嫁到宫外去,比留在宫中要强些,二则,皇上也未必有此意的。
“浣碧?”沈眉庄听见这话,忍不住地冷笑起来,问道:“是为了给浣碧报仇,所以才对我这么狠的么?嬛儿,我问你,若是我与浣碧,注定只能说一个,你选择谁活着?啊?好好想想,好好回答我!”
甄嬛没想到沈眉庄会问这样的问题,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见她迟疑了,沈眉庄更是笑得厉害了,道:“你口口声声喊我眉姐姐,你可真心当我是姐姐过啊?即便有,在与你有血缘的人面前,我也是不值得一提的。
嬛儿,我在你的心中竟然都抵不过浣碧这么个卑贱的丫头,你忘记了吗?这些年我们在这深宫内是如何度过的?当你避宠装病无人问津之时,是谁为你在寒冷的冬日送来暖身的棉衣,驱寒的炭火?当你被华贵妃罚在烈日下跪颂女烈之时,又是谁陪你一同受过?当你丧子丧女痛彻心扉时又是哪个陪伴在你的身边安慰你鼓励你;当你被皇后等人一次又一次地陷害时,当你的身边谁都没有的时候,是谁,是谁不离不弃地与你在一起?
是我!是我为了照顾被封宫的你,拿着除夜里被赏的镯子大做文章,去一个我已经死心的男人那里去邀宠……是我拼死拼活地保护你,生生死死与你在一起,浣碧为你做过什么?不过是端茶倒水罢了!”
二十余年的姐妹情深,十余年的守望相助,终究还是情断义亡,甄嬛叹息道:“姐姐,道理我与你讲过千百遍啊?那年世兰存心让你我反目,你怎么就是信她而不信我呢?我若是为沈家求情,对沈家留情,皇上必定疑我甄家与沈家联手蛊惑君心、扰乱朝政,如此一来,结果只会更加不如意啊!那年世兰曾经也经历过此事,她出面为你求情,皇上自然多几分理解……这是局啊?你明知其中厉害,为何偏偏就是中计了呢?”
是啊!她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就不知道那是年世兰的反间计呢?
可是她沈家人的命就悬在那火坑边,莫说是计,即便要她沈眉庄的命,她也是义不容辞的,她道:“那些不是你的亲人,你自然感受我的心疼,我常常想,若是当日我与你的位置换一换,我沈眉庄必定会冒着被皇上疑心、叱喝、哪怕是降位、废除,哪怕是拿着我沈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的,也要睹一睹,这才是我们两家该有的情谊啊?你、你怎能这么忍心,忍心对我沈家见死不救,我以为你早早把我的亲人也当成是你的亲人,原来终究还是不是的……”。
听到此处甄嬛感觉无奈又生气,喝道:“姐姐如此想,那是因为姐姐浅薄,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魄力敢如此去赌?你若是赌赢了,从此在皇上面前再无信任可言,一旦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你还想要在宫中有所作为吗?你若在宫中没有了作为,如何让宫外的亲人平步青云、门庭显赫?你若是赌输了,自身性命你可不在乎,家人们的呢?你也晓得你沈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你凭什么拿着你沈家我甄家那些无辜人的性命去赌注?
姐姐的大义哪里去了?怎么就不能明白我壮士断臂、弃军保帅的苦心啊?反倒是你,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年家当初为何被是连根拔起?我族兄在军中手握兵权,我却不敢让他有任何嚣张气势,不敢让他有任何越轨之处,怕的就是有一日惹得皇上不快,落得与年氏一般的下场?
为何姐姐却不知让族人收敛一些呢?即便家中人不明白其中厉害干系,姐姐为何你不劝一劝呢?这才让人有机可乘?那中饱私囊、以公谋私、哪怕是卖官鬻爵都是无所谓的,但是私建暗娼,结交达官显贵,无异于结党营私,皇上何等人物?哪怕只有一份怀疑,也是断断留不得的,我若是有半分迟疑,对沈家的处置有半分疑虑,换来的都会是皇上的不信任,一旦失去了信任,到底是怎样的万劫不复?还需要我与你解释吗?”
甄嬛这些话不止第一遍跟沈眉庄说,然而这依旧是她们产生间隙的开始,沈眉庄只是冷冷笑着,不再搭话,甄嬛摇头道:“倒是你,在皇上的酒中放催情药便也罢了,玉娆去请皇上,你巧言打不就罢了,你还让他与皇上单独共处一室,这也罢了,莫非玉娆跳井之时,你整个长春宫的人都是瞎了么?怎么、怎么就没有人拦着?怎么就没有人拦着啊?她才十三四岁啊?花儿还未开透,这便就凋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