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朕的儿子……”胤禛很是吃力地咬了这几个字,儿子?他终于承认了,我真心为弘历感到高兴,可是从今往后,我便不是他的额娘了。
“臣妾跪别皇上了……”我再次磕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该不该谢谢他饶过了我一命,我累了,我困了,我疲倦了,好吧,我认输了,我对命运低头了,老天爷,我不挣扎了,随意您将我放在哪个漩涡里,我就义无反顾地跟着旋转吧,秋天的落叶也好,断线的风筝也罢,也让我随波逐流一下吧,我已经是一滩没有主心骨的烂泥了,我再也不想故作坚强撑起那副臭皮囊了,谁愿意斗,谁去斗吧,我不斗了。
感觉自己的手心一直紧紧的拽着,感觉抓住了很多东西,今儿松开手心瞧一瞧,原来里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抓住,只是松开的那一刹那,也有着那么一丝一毫的舒心。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便离去了,我抬头凝望着他的背影,想着那一回我抱着他道:“胤禛,你可不能再将我送入鬼门关了啊!”所以这一回他格外的开恩吗?
“兰儿……”突然,他回头了,深情地唤了一声,淡淡道:“不要恨朕,朕……”
“是,臣妾遵命……”不等他话说完我便回答道,恨?滟嫔说得没有错,没有爱哪里来的恨,因为爱你入骨,故此恨你入骨,因为无法肆怀对你的爱,故此也无法忘记你给我带来的伤害,这一刻好了,什么都好了……爱也好,恨也好,我们两清了。
他朝我点点头,道:“不管你信或者不信,那时,朕与你一般,心如刀腕……”随后便转身离去了,听到此话,我不知道自己作何感想?只觉得好像有一块很沉重的石头,一下子落在我的心头上,有些不堪负重?
那时?哪一时?是说我滑胎的时候吗?不知何故,眼泪哗啦啦地就往下流?他、他是否已经知道我已经“欢宜香”的事情了?
心如刀腕?是说我失去孩子的时候,他也跟我一样心痛吗?
“兰儿给朕准备的,朕怎么会不喝呢?别说是安神茶,即便是□□,朕也甘之如饴的……”他是知道我在安神茶里下了“不育”的药吗?那他为什么还要喝?他是皇上,不是十分注重子嗣吗?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瞧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渐渐地,背影在我的眼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那扇门关上的时刻,便再也看不见了。
这是我伺候了二十余年的夫君,他终究是离开了我的生命,我想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之间的恩与怨,爱与愁,可能都随着那扇门的关闭而斩断了所有了,二十年?二十年?
我倔强的擦干眼泪,淡淡地笑了,想着,也好!再也不用演戏了,再也不用在心里开展拉锯战了,这样的结局,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再见了!皇上!再见了!胤禛!
稍后,苏培盛便带来了废除我封号,贬为庶人的圣旨,我跪地接旨时,摊开着手上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却不知道该如何谢恩,从前都是自称“臣妾”,此时我该称呼自己为什么呢?
年世兰?钮钴禄?世兰?我谁也不是……我只是一副臭皮囊而已,我不再是皇上的女人,我也不是谁的额娘,更不是谁的妹妹,谁的女儿,谁的主子,我就如同那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皇上格外开恩,准许您携带一名侍女随身伺候,您看……”苏培盛依旧待我毕恭毕敬,可是我却受不起他的奉承了?这果真是隆恩啊?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想着让人来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