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夏季,刚刚被雨水润泽过的大地在太阳的暴晒下并没有多湿润,但雪莱知道不久之后厚重的云层上积累的雨滴又会落下来。依靠着这些雨水,可以减缓从幼拉底河取水的压力,使得附近的种植能够顺利起来。
而到了秋天之后,豆荚逐渐饱满,麦子逐渐抽穗,椰枣从枝头垂下来,洋葱则在地面下渐渐长大。雪莱后来思考着,今年秋天丰收的估计是苦菜花和韭菜,而这两样她都不喜欢吃。
麻烦死了啊。
银女人靠在一棵树下乘凉,在阴影下将刚刚溅到腿上的泥点擦去。
“系统啊,如果我在这里生了孩子的话,你会紊乱吧。”
【应该会。】系统并不隐瞒这一点:【所以你当时睡了你的神官的时候,我愁得掉了好多头。】
“会有什么后果吗?”
【大概是,把你从这个世界中抽离的时候会很麻烦吧,毕竟你的孩子也会有你一半的血液,而这一半的血液也是应该被带走的,理论上来说。】
“原来……还真的是以数据为基础进行转码的啊。”
【诶,你想干什么?】系统紧张起来:【以你现在的能力,破解系统是不可能的。】
“我也懒得做这些,只是觉得……我有些高看自己了。”
靠在树上,雪莱仰视着湛蓝的天空。
“我曾经自以为,我能把现在所有的一切当做游戏,可是我忘记了玩游戏也是会上瘾的。”
尽管知道不真实,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投入自己的情感,明明以为只是一点点,但却不知不觉中觉越陷越深。
“我曾经觉得,我会因为卢伽尔杀了芬恩而讨厌起继承他血脉的吉尔伽美什,但其实根本不可能。”
“还有就是本来想过不再管这个地方了,却还是忍不住感知一下这片大地上生长的作物是不是还好,水渠运作正常吗这样婆婆妈妈的事情。”
【温柔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嘛。】
“这是另外一回事吧,”雪莱拢了拢头:“对待那群贵族的话,我还是能够狠得下心来的。”
所为贵族,其实也就是长老会那群生理年龄放在现代不大,但眼睛里已经都是半截埋在土里的死气的家伙们。在乌鲁克成立初期立下了功劳的他们的前辈们的子孙结成了庞大的利益团体,为了自己圈内的利益甚至可以牺牲城邦的繁荣。
曹刿所说的肉食者鄙,即使如此了。
啊,竟然还记得这篇古文。
雪莱忍不住夸赞自己的聪慧机敏。
【没有这么夸自己的。】
“为什么不能这么夸自己,我过了多少年了还能这么清楚地记得呢。”雪莱伸了个懒腰:“即便是在时空夹缝中过模拟人生,但终归还是算在了自己原本的人生里啊。”
【你难得想得这么清楚。】
“我只是不喜欢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乌鲁克的女神站起身,迎着一阵带着水汽的风。
“该回去了。”
她带着清新的情绪回到了王宫,但刚一迈进殿门就觉了不对——门口跪了好几排人,雪莱心里一沉,刚刚的好情绪就荡然无存。
阿西巴,肯定是又出事儿了。
雪莱脑子里转了转最近有什么可能触怒吉尔伽美什的,踮着脚溜了进去,结果刚伸进去半只脚,就被现了。
“又是哪里出现的欲图闯入王宫的小贼。”
雪莱把蹄子缩了回来,把脑袋探了进去——只露两个眼睛,现不对她先跑再说。
吉尔伽美什靠在她平时窝着的地方,一手撑着脸侧,眼睛里明显是憋了一肚子气的样子。雪莱眨眨眼,随后赤眸弯了起来。
“在外面野够了,所以知道回来了?”
这语气是个什么鬼。
“整个乌鲁克都是我要守护的地方,怎么能算得上野呢。”雪莱飘了过去,坐在了少年王者的身边:“谁又惹到你啦?”
金毛哼了一声没接话,雪莱倒也不嫌弃,低头伸爪子勾了勾他的手指。她自己一个人像是玩得挺开心的,而身旁的人过了一会儿,吐了一口气。
“议院里那群食古不化以下犯上的老东西,联合起来劝说本王,广纳谏言。”少年反手,握住手掌中白皙的手腕:“也不知道谁给了那群疯狗这么大的胆子,敢如同长舌之人一样讽刺本王刚愎自用。”
手腕被握得有些疼,但雪莱面色如常地用手指理了理头。
“吉尔。”
她觉得他全名太长,就简单地一直这么叫他来着:“他们让你广纳谏言,那就多广纳谏言也无妨啊。”
猩红色的蛇眸盯着她看,像是确认一样地注视着她——雪莱对上那双眼睛,总觉得吉尔伽美什比她要像蛇多了。
“听得越多,合你心思的人也就越多,对吧。”
乌鲁克的王是极为聪明和勇敢的家伙,他曾经在很小的时候就敢拿着一只手杖试图杀掉城邦的主神,也在还年幼时就继承王位统治整个乌鲁克。
雪莱还记得他坐于王座时乖巧可爱的表情,还有现在如同下一秒就要撕咬猎物的野兽的神态。
“本王现下有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握紧她手腕的手终于松开,雪莱揉揉有些痛的地方,然后又被金毛拿过来对着光看了看。
“这让本王对你到底埋了什么东西的兴趣减少了许多。”
等等?!
眼见着眼前人下一秒就要炸开,金的少年终于有了些许愉快的神色。他站起来俯视着记得快要跳脚的主神,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
“放心,那个东西没人动过。如果它被挖出来……”
“就不会有如此能取悦本王的慌乱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