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答应过太后,要早些回去陪伴的,是以,百里九歌告别了李玉衡,墨漓送她去延年殿中。
李玉衡在玉店门口,目送两人走远,接着挂出了打烊的牌子,关好店门,回屋去了。
信步走到后院,一树榴花开得似火,灼灼艳红。
她玩着手里的白玉圭,仰脸,朝着树梢上的人一笑:“你下来吧,还要在上面呆多久?”
黑影轻松的落地,几分疏狂雅致,衣摆下的墨蝶翻飞舞动,如一笔清透的水墨,映着火红榴花。
墨漪慵懒的哂笑:“你倒眼尖,一下子就现我了。”
“你说废话呢。”李玉衡嘀咕:“你穿黑衣服坐在红树上,你是想被现还是想被现?”
墨漪耸了耸眉峰,摊摊手,不回答。
李玉衡的神情正了正,肃然道:“你就没想过解了你身上的寄生蛊吗?只要寄生蛊解了,不仅你再不会被‘那个人’控制,你口中的顾姑娘,也不会因为你的蛊虫作而和你受一样的苦。”
墨漪的眼底划过一抹怆然,那是深深的无可奈何,他衔起唇角,无力的笑了:“那寄生蛊是打从我出生之日起,就下在我心脏里了,如今的连心蛊也在我心脏中。也有朋友和我提过,说我这辈子都别想解蛊了,除非将心挖掉,至少这样,顾姑娘不用跟着受苦。”
李玉衡摇了摇头,“挖心不行,挖心你不就死了么?蛊虫是湘国女子玩的东西,精通蛊术的人却不多。”
“是不多。”墨漪笑着说了个名字:“廖昔萤很精通。”
李玉衡的脸色顿时变了,“就那个白痴?我见她一次就想揍一次!她把世子殿下的九色灵芝都弄死了!”
接着又想到了什么,猜测的说:“寒蝉也精通蛊术,且是能救人的蛊术,要是能找到寒蝉,说不定就可以帮你了。”
墨漪无可奈何的叹着:“可是啊,寒蝉不知所踪。”
“那就找。”李玉衡斩钉截铁道:“反正我待在西岐也就这点破事,不如把玉店丢给石大哥暂时看着,我去找寒蝉。”
墨漪哂笑:“阿衡这脾气还是改改吧,太热心了不好,嫉恶如仇也容易惹祸上身。”
李玉衡笑着白了他一眼,“你就别管了,我收拾东西去,等我找到寒蝉了再回来,你自己保重吧。”
“唉……阿衡,你啊……”
这叹息有着无奈的笑意,随风飘飞,与几朵火红的榴花一样,渐渐的,被风吹远了……
很快,就在五月初四这日子,李玉衡便轻装出了。玉店被她锁好,交代了隔壁卖盆景的石大哥帮忙看顾着,她抱着白玉圭,独自离开西岐。
而这一日,也是彦天师的灵柩出殡的日子,丧事办得并不浩大,但因着彦天师威名远扬,整座西岐城都被他的死惊动了。
彦天师的府邸中,一口棺材停在这里。府邸的管家在检查棺材上缠绕的白纱,心中忽的百感交集,想要最后再见主子一面,于是关好了门窗,偷偷打开了棺盖。
棺材里,沉睡的彦天师,穿着华丽的寿衣,口中正含着一枚玉琀,脸上因着中毒而浮现圈圈黑晕。
管家心痛,见彦天师的头没有被打理好,便伸手替他铺好了,不经意间,手指碰到了他的左边耳垂,这耳垂平坦,上头没有任何痣……
管家倒抽一口气,可知彦天师的左边耳垂本是生了痣的,可眼下这具尸体却没有痣,这尸体,不是彦天师!
管家急切的就要冲出去,将这事情告之所有人,但很快,他又停下了动作,回思着彦天师的神秘、心事重重……难道,这一切是彦天师安排的?彦天师既然没死,那定是有事要做……
管家咬咬牙,终是决定,继续丧。彦天师是他的主人,他一定会守好这个秘密,不会让任何人现的!
却道接下来的几日,百里九歌都住在延年殿中,陪着太后喝茶、聊天、下棋,打时间。
每日早中晚,她都要为太后各按摩一次,并且在早上卯时和晚上戌时,皆亲自熬上治疗偏头痛的药,给太后喝了。
太后的偏头痛,果真是作次数越来越少,症状也越来越轻。每每瞧着百里九歌被熏烟呛得流眼泪时,太后心里都是又感动又心疼。
这日中午,本是与太后在吃午膳的,御膳房做了百里九歌爱吃的乾坤夹饼,她大喇喇的拿起一块就吃。
可不知怎么的,才吃了两口,就觉得食欲全无。百里九歌只好放下了夹饼,改去喝汤。
这汤是清淡的锦丝头羹,有着开胃的作用,但百里九歌刚喝下一口,就觉得很难受,不愿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