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真思索着道:“李存孝毕竟成就了兵家大将,安王麾下也无人能敌,他若冒然攻城,只怕不妥吧?”
徐茂达自顾自喝了一杯酒,眼眸亮的看着方清真,语气高深道:“安王麾下,以刘大正和上官倾城境界最高,他俩联手也不是李存孝对手,照此看来,的确无人能够与李存孝交锋。但是还有一个人,你们却在有意无意中忘了!”
“谁?”方清真怔了怔,不过旋即他就反应过来,“你是说?”
徐茂达神色端重:“不错,就是安王本人!”
“这......”方清真张了张嘴,数度欲言又止,“安王也修了兵家战将之道?这怎么可能?”
徐茂达反问道:“为何不可能?安王迅速平定黄巢之乱,扬名天下,靠的可是一场接一场沙场之胜!要说他修了兵家战将之道,有何不可能?老安王在世的时候,文治武功冠绝一时,平乱戍边从无败绩。新安王子承父业,人人都说他是中兴之臣,有廓清宇内之志!修炼兵家战将之道,在天下丧乱时决胜于沙场,岂不是理所应当?”
一番话说得方清真又沉默下来。这回他沉默得更久,因为他心中震动太大。
李晔是兵家战将?之前从未听说!但谁又能否认这点,说这就完全没有可能?
“安王治军征战多年,修炼兵家战将之道,理所应当。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他的境界到了哪里。因为安王治军的时间毕竟还不长,至少比起陇西郡王是这样,按理说不会到兵家大将之境。”
徐茂达继续道:“但这对安王来说,又根本不是问题。他可是一日练气,不到十年便成就真人境的奇人!换做旁人,要说他能在同样十年之内,成就兵家大将的境界,这不可能,但要说是安王,那就谁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
方清真放下筷子,只觉得喉咙干涩,他看着徐茂达,艰难的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仪州之战?”
方清真是智慧之人,他所有的亲朋好友中,只有徐茂达的学识和见识让他钦佩,很多时候都自愧不如。之前二十年间,他给李国昌、李克用进言时,也有受对方启的时候,并且效果都很好。
徐茂达道:“安王不强攻仪州,是为了避免两军血战、鱼死网破,他用困城的方法,将李存孝锁死在城内,就是为了劝降他!安王攻仪州,从一开始就不只是攻仪州城,而是要顺带收服李存孝这个兵家大将!”
方清真如梦初醒!
任何有志于天下的人,面对李存孝这样的大将,都不会没有想法,何况是李晔?
怪不得,李晔从一开始,就不惜以身犯险,屈尊到仪州城前,邀请李存孝出城会晤。被拒绝了也不恼怒,反而还主动拿出美酒,恭贺李存孝晋升大将。他如此折节下交,可不就是有所图谋?
为了劝降李存孝,李晔给出的条件可谓诚意十足,过来就保奏节度使,还承诺日后有封侯,甚至是拜异姓王的可能!这话旁人说出来,那是贻笑大方,但李晔的话,就跟李俨的话一样,甚至比李俨的话还要管用!
“安王劝降仪州守军,动普通将士叛变,正是为了给李存孝投靠造势!”徐茂达悠悠道,“以安王如今的威望和地位,他为了李存孝能做到这种地步,谁能保证李存孝不动心?士为知己者死!”
方清真肃然点头。
两人谈了很久,一直谈到深夜。
到最后,方清真已经完全确信,李存孝极有可能会投降。
他坐立不安,遂立即动身出门,连夜去见李克用,要说服对方将李存孝调回太原城!
方清真出门后,徐茂达也没有停留,很快离开了方府,坐着牛车回家,进了自家院子。
他从牛车里下来,有人在车旁急切的等待。
那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父亲,怎么样,你说服方清真了吗?”徐茂达一下车,年轻人立即迎上来。
看到自己不学无术的儿子,徐茂达心中五味杂陈,本能的就要怒,但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就化作一声长叹烟消云散。
若不是为了自家这个不中用的儿子,他又怎会答应那个人,假借喝酒论道的名义,去说服方清真相信,李存孝一定会投靠李晔,并引导对方去给李克用进言?
“先生何必叹气。你现在做的事,是为了家国大义,对社稷有功。此事之后,不仅令郎会破格获得出仕的资格,你也会得到爵位封赏。”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在徐茂达身边响起。一个身着紫袍的艳丽女子,从黑暗的树影中走出来。
看到对方,徐茂达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