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晋王对于皇权无疑是十分渴望的。
他想当皇帝,自然也会站在皇帝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现在他虽借助崔氏的资源往上爬,在朝中笼络人心,经营人脉……但这不代表他一辈子都会依附崔氏。
相反,倘若他日后登上地位,若崔氏一族老实,他或许会维持一段时日的表面和谐,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崔氏坐大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晋王又道:“恐怕陛下早做好了准备对付卢氏了,这次陛下突然难,围了禁军永嘉大长公主和范阳郡公的府邸,叫他们腾不出手来,加之他手里那一摞一摞的证据,想击倒卢氏,实在是易如反掌。”
听完晋王的分析,崔淑妃神色凝重。
“卢氏虽是四姓里排名最末的门阀,可好歹也……”崔淑妃抬眸看向晋王,“卢氏倒霉,接下来……”
晋王眉头微皱,“是了,所以母亲务必让外祖他们注意行事,切莫让人拿捏住把柄。”
晋王虽然担忧外戚之忧,世家坐大,但这也是他登上帝位之后的事情。
至少在他未登上大宝之前,他必须要借助崔氏一族之力的。
崔淑妃问道:“这次,陛下如何裁决卢氏一族?”
晋王这次将卢氏一族所犯的所有事以及圣上的判决告知了崔淑妃。
听罢,崔淑妃惊得瞪大双眸,双手不自觉收紧。
果然啊,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置对方于死地。
永嘉大长公主被判处绞刑,三日后处死,而卢贤妃则是被赐了三尺白绫和鸩酒一壶,现在东西已经送往她的宫殿去了。范阳郡公卢伟则是被夺了爵位,流放黔州,未诏永世不得入京。
安平郡主倒是好运,由于她是东阳侯府的人,又是宁晟的嫡妻,所以她便侥幸逃过一死。
但她原本引以为傲的郡主身份也就此被剥夺。
永嘉大长公主和范阳郡公府上的其他人全部被卖,不论主仆,男的流放黔州,女的则是充入了教坊。
至于净明庵的人,明慧师太等主犯也被判了绞刑,与永嘉大长公主同日行刑,旁的尼姑全部流放。
虽说这些流放的尼姑里有许多都是南秦官员的家眷,可此番净明庵的真面目已经抖落在了世人的面前。这些女眷在那种地方带了这么些年,谁知她们的身子是白还是污的?
若是将这些人认回去,简直是奇耻大辱,遑论这些女眷本就是因犯错才去了净明庵的。
当然,宣阳公主自然也在这流放之列。
崔淑妃听到宣阳也要被流放的时候,十分震惊,“你说,宣阳也在流放之列?怎可能?”
虽说经上次甘泉行宫的事情后,宣德帝就不太待见宣阳这个女儿。她如今虽无公主封号,可好歹身体里流的也是龙子凤孙的血,怎可流放到那种蛮荒之地?
晋王神色难看,将宣阳被捕的情形说与了崔淑妃。
崔淑妃似有不忍,“可她毕竟是——”
晋王摇头“没有可是。母亲,若你将她弄回来,叫本王的幕僚如何看我?晋王有一个在尼姑庵淫乱的妹妹,母亲是想要我这一辈子都背上这个污点吗?”
晋王的称呼也由亲近的阿娘换成了母亲。
崔淑妃咬牙,垂眸半晌,最后点了点头,答应了晋王的要求。
宣阳,是阿娘和你兄长对不起你。
*
翌日,圣旨送到东阳侯府的时候,安平郡主还未起床。
突然被人吵醒,她还有些起床气,可听到圣旨宣读的内容之后,安平郡主瞬间如坠冰窖,从头冷到尾。
安平郡主吩咐琳琅送了宣旨的太监,与宁瑾一起,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方才宁瑾在外头还压抑着,此时此刻她双目瞪大,浑身哆嗦,颤巍巍的道:“阿娘,方才不是真的吧?外祖母,姨母和阿舅,他们怎会,怎会……”
说到最后宁瑾终于忍受不住巨大的恐惧,眼泪啪嗒流出,哇的哭了起来。
“阿娘,你说我们会不会也外祖母他们那样啊?阿娘,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宁瑾哭得安平郡主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嘶哑着声音喝道:“够了,莫哭。”
此时安平郡主眼眶泛红,眼布血丝,眼中早已蓄满了泪,却是强撑着没有掉下来。
这么些年来,安平郡主早已习惯了永嘉大长公主在身后为她指点江山,打理好一切,很少操心过什么事情。
眼下她最大的依靠忽然倒塌,且倒得这般猝不及防
安平郡主深受打击,下意识不愿相信此事。
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她阿娘和兄长怎会经受如此大的变故?怎会这样?
她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可现在握在手中的圣旨却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提醒着她这个事实。
是真的,他们卢家——
完了。
她的阿娘三日后行刑,长姊已然饮下了鸩酒,她的兄长五日后就要流放……
眼下已是是九月,徒步从永安到流放之地,起码也要半年。
此去长路漫漫,路上无数危险潜伏,天气也会越来越冷,他的兄长怎可能经受得住?
安平郡主忽而抬头,恍然。
是啊,不说圣上,就说她卢家的政敌,也不会让她阿兄或者到达流放之地的。
不,不行!
圣上想将她兄长逼入死路,她绝不允许!
如今阿娘和阿姊的死局已然注定,以她如今的实力恐怕是难以扭转,但她阿兄这条命,她一定要保住,她不能让她的兄长死在路上。
安平郡主手心里全是汗,齿关不住颤抖着,目光却越来越坚定。
忽地,她想起了昨日卢贤妃派阿彩来给她传的话。
是的,事到如今。她也只有去求那人了。
安平郡主上前将宁瑾揽入自己的怀中,她的眼中已经没有泪了。
“阿娘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
*
永嘉大长公主行刑的日子定在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
恰好,这一日,也是宁玖十四岁的生辰。
重阳节这天,明文堂给诸位贵女放了假,加之前几日闹出的净明庵一案,贵女们也确实无心学习。
紫苏面带豫色问道:“六娘子,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你还要去观刑吗?”
说实话,紫苏打从心底觉得,在生辰这天见血并不吉利。
宁玖坐在妆台前瞧着铜镜里眉目明丽的少女,她唇畔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镜中人也跟着扬唇浅笑,笑意嫣然。
她道:“去,怎么不去。”
紫苏听罢,摇头摇头,认命去替宁玖取了一套衣裙。
宁玖扫了一眼紫苏手中寡淡的素色,摇了摇头道:“今日既然是大喜的日子,自然穿得欢欢喜喜,打扮得漂漂亮亮才是。”
紫苏惊愕道:“若是安平郡主,不,若是那卢氏见了,怕是会心生怨怼,外头的人见了,也会说六娘子的闲话的。”
毕竟宁玖明面上也算是永嘉大长公主的半个外孙女,明知今日是人家的受刑日,还要穿成这样,在这以孝为天的世道,委实是有些照招人戳脊梁骨的味道。
宁玖用手捻起一朵红珊瑚攒成珠花,在间比了比,闻言停住动作挑眉道:“闲话?他卢氏一家乃是通敌叛国,十恶不赦的罪人,我岂能将这些乱臣贼子认做亲戚?至于旁人要说闲话,便说由着他们去。”
“去将我那套石榴红绣海棠的襦裙拿来,记配那条玄色描花的披帛。”
“生辰一年只有一个,难不成还不准我乐一番?”
于是,穿红戴翠,装扮浓重的宁玖一出琼华院便在院子里遇见了两个身着素白,间不戴一物的卢氏和宁瑾。
宁玖见此,对二人盈盈一笑,“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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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玖:人逢喜事精神爽
永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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