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爬起来,陆怀瑾伸手抓过顾霜霜早先给他备好的衣裤,艰难地换上。换好衣裤,他坐在床上,大吸一口气。
他这段时间的衣服裤子,无论里外,都是顾霜霜帮他洗的。起初他虽然排斥,但眼下也没其他办法。想着以后路通了,再想办法补偿、报答这姑娘。
这姑娘救他一命,还替他做这些事儿,说不感动是假的。这要是搁以前,他铁定不会相信,会有这么傻的人。今个儿见到顾霜霜,他信了,估计他以后再也找不出一个比顾霜霜还傻的人。
顾霜霜起的很早。晨练完,在堂屋练了会儿毛笔字,天才渐渐亮开。她知道陆怀瑾不爱吃面条,她就去山上掰了两根新鲜玉米,用石磨磨成玉米浆,煮了一碗玉米粥,煎了几个玉米饼。
她进去扶陆怀瑾,顺便帮他看了一下腿,“陆大哥,你的腿恢复的好快啊,估计再过半个月,就能一瘸一拐走路了!”
“你这是在安慰我呢,还是在刺激我啊?”陆怀瑾嘴角微抽。顾霜霜把他扶去堂屋坐下,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第一次进顾霜霜家里的堂屋。
仍旧是青砖瓦定,泥巴地。八仙桌摆在正中央,堂屋正面墙壁上贴着毛爷爷画像。一旁的红漆矮柜上放着毛笔、宣纸、砚台,有一张纸摊开着,上面用毛笔密密麻麻抄写着文章,很漂亮的正楷小字,娟秀中有几分灵气。
陆怀瑾坐的地方离矮柜不远,他伸手把那张纸拿过来,上面的墨迹还没干,抄写的内容是《兰亭序》。陆怀瑾头一次见谁把毛笔小字写得这么漂亮,他看了眼字,随后抬眼,打量背对着他盛粥的顾霜霜。
顾霜霜盛好粥,转身端过来,把玉米粥放在他跟前,咧嘴笑着说:“陆大哥,我字丑,你别嫌弃啊。”
陆怀瑾眉头一皱,“谦虚是好事,但谦虚过头可就是炫耀了啊。村姑,你上过学吗?”
顾霜霜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玉米面饼,掰下一小块,塞进自己嘴里,“没有,我二叔不让我上学。二叔教我读书认字,教我射箭,他教了我很多东西。”
“你的毛笔字,也是他教你的?”陆怀瑾浓眉一挑,问她。
顾霜霜摇头,嘴里嚼着食物含糊道:“不是,字是跟村里一个爷爷学的。爷爷写字好看,二胡也拉的不错,我跟他学过几,你要是想听,我拉给你听?”
陆怀瑾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能拉二胡?”
这么一反问,倒是激励的顾霜霜拍桌而起。她放下手中的玉米饼,跑回卧室拿了二胡出来,坐在堂屋门槛上就给陆怀瑾拉了一二泉映月。
陆怀瑾都以挑剔的态度去听。偏偏这姑娘拉的太完美。指法到位,节奏掌控到位,感情把握到位。她这个水准,虽然不是大师级,但已经相当专业。至少,他是挑不出什么毛病。陆怀瑾内心彭拜,想掀桌。
现在的农村人,真!会!玩!
一个村姑都整的这么厉害,让他这个城里人怎么有脸活?要是早几年的陆怀瑾,遇到现在的顾霜霜,一定会分分钟给她跪下,抱着她的大腿叫大神。
但如今陆怀瑾即便对顾霜霜已经崇拜的五体投体,表面上却没什么太大波澜。他一连咬了几口玉米饼,才轻咳一声,说:“嗯,拉的不错,赶紧过来吃饭。你等会不是还要带我去刘大婶家换药吗?”
“欸!”顾霜霜随意把二胡扔在一边,坐上桌继续吃饭,她一口气喝了两碗玉米粥,才抬起小脸,一脸雀跃的对陆怀瑾说:“陆大哥,谢谢你。”
陆怀瑾差点没呛住,抬头看她:“谢我?”
顾霜霜点头,咧嘴笑着说:“嗯,谢谢你,谢谢你听我拉二胡。我二叔说我拉的像狗拉屎,都不愿意听我拉二胡。”
他轻轻咳了一声:“行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你二叔那是眼睛有屎!”他给她挑了一个玉米饼,“赶紧吃饭,你大哥我等会还得仰仗你去换药。”
顾霜霜眼睛眯成一条月牙,点头,乐呵呵地往嘴里塞玉米饼。
陆怀瑾见她这么开心,琢磨着要不要夸她几句?告诉她画不错,字不错,二胡拉的也不错,箭术也是相当不错,给她点自信和鼓励。他想了一下,还是算了,这姑娘容易满足,每天夸一点,都能够她乐呵半天。
他倒有点羡慕她,幸福指数挺高。
顾霜霜的家在半山腰,离刘大婶家还有一段距离。吃过饭,顾霜霜扶着陆怀瑾慢慢地往刘大婶家走。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顾霜霜养的大黄狗摇着尾巴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地转过脑袋,竖着耳朵望他们。
到了刘大婶家,走进院子,陆怀瑾先看见满地跑的鸡鸭鹅,然后再是猪圈里养的几头大肥猪。他哈了一声,“村姑,怎么别人家养了这么多肉,你家就只养了一条狗肉?”
顾霜霜笑着说:“我不是穷嘛,养不起的。”
刘大婶正在院子里砍猪草,她没想到他们会来,忙放下手中东西,擦擦手去扶陆怀瑾坐下。她拿来药箱,替他拆掉腿上的绷带,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说道:“陆小哥,你腿上的伤口恢复的不错,骨头恢复也还好。你们咋跑过来了?这么远,霜霜你过来喊我一声,我过去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