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环之地里并没有类似钱庄的这种商铺,所以殷河所得的钱财都是贴身藏放的。但是在那件事情生以后,他在昏迷中被救出,一路送到了圣城,一路上昏迷不醒迷迷糊糊的,最后又被当作嫌疑人扣留软禁了一阵子,在这中间,他的全身衣物都被人换过了。
其实不换也不行,那一身衣服早就被鲜血浸透臭了,只能扔掉。但问题是,在这中间他身上所有的财物,也同样不翼而飞了。悲剧的是,他还根本无法去追讨回来,因为这一路上生的事情太多,经手的人也太多,完全没办法查到那些钱财的下落。
在回到殷家以后,以他的身份,其实是可以向家里要钱的,但是在这几天里,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人人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就连送饭的都是战战兢兢放下就走,生怕多留一刻说不定就会被这位看起来走火入魔的疯子少爷打成一个血人。
后来,殷河了解到了,如今在殷家里掌管银钱的是胡姬。
所以现在的殷河,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这个问题很要命啊,让人十分头疼,就眼下来说,就有一个特别大的坎过不去,没钱买酒喝啊。
殷河在束手无策寻思一阵子后,目光落到了身边的赤熊身上,然后,他把这个大个子拉到一旁,笑呵呵对赤熊道:“赤熊,身上有钱么,拿出来我们一起去买酒喝?”
赤熊看着殷河,瞪大了他那两只比常人大很多的巨眼,然后慢吞吞地道:“不……能……喝!”
“我知道,我知道,”殷河干咳几声,道,“以前我娘在世的时候,呃,还有我大哥在的时候,都说不让你喝酒的,这个我知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啊,如今只有我一个人……了。”
不知为何,原本还笑着说话的殷河在说到这里时,突然声音顿了一下,默然片刻后才叹了口气,又伸手拍了拍赤熊的肩膀,道:“反正以后你就听我的吧,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让你喝。”
赤熊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然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好……”
殷河笑了一下,道:“不过要买酒就要有钱啊,我现在手头紧没钱,你在家里干了这么多年,一定存了不少钱吧?拿一点出来,我们买酒喝嘛。”
赤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道:“没……钱……”
殷河怔了一下,若不是他从小跟赤熊在一起许多年了,对他了解极深,知道他不会说谎,不然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他这句话。所以,他有些奇怪地对赤熊问道:“不应该吧你,在家里干了这么多年,你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总该存下一点吧?”
赤熊摊开手,还是那种缓慢的声调:“没……给……”
殷河脸色忽然冷了下来,拉住赤熊追问了好一会,在赤熊那古怪且缓慢的说话方式中,他连蒙带猜的总算是大概搞清楚生了什么事。
在他离开家进入内环之地后不久,父亲殷明阳就将家中的钱财大权交给了胡姬掌管,胡姬从此在殷家得势。当然了,那时候的她也只敢对下人们颐指气使,对殷家长子的殷洋还是不敢怎么样的。
不过这样一来,身为殷家下人之一的赤熊日子便不好过了,他是殷河过世的娘亲带过来的人,又是个有些痴傻的荒人,胡姬包括殷家的许多下人都看他不顺眼,从此便有了许多刁难,其中便包括想方设法地不例钱了。
其实从刚才与赤熊的对话里,殷河还能隐隐猜到一些更过分的事情,赤熊身材魁梧犹如巨人,虽有些痴傻却力大无穷,饭量同样也是数倍于常人。胡姬对此非常不满,不但扣下他的例钱,还常常克扣饭食。
昔日,大哥殷洋还在家中的时候,对赤熊还多有照顾,那时候胡姬也不敢太过放肆,但半年前殷洋出了意外过世后,赤熊在家里便常常饥一顿饱一顿的了,这日子确实过得有些难受。
弄明白了事情原委,了解了这些年的经过,殷河安静地站在这阳光明媚的街头,良久没有言语。
身边不远处就是人来人往热闹的街,但是他却觉得有些透入骨髓般的寒意。
他抬头看了看天,只见晴空万里,像是一颗清澈的蓝色宝石,干干净净,似乎没有半点瑕疵污点。
就像此刻他身边的这座繁华巨城。
他的手慢慢握紧,他冷冷地笑了一下,过了一会,他忽然啐了一口,然后骂道:“妈.的!装什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