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望月楼,扑面而来一阵香风。这阵香风混合了无数种熏香、脂粉香,隐隐还有桂花头油的味道在里头,说不出的怪异难闻。
厅堂里不设座椅,只有若干个低矮的凭几错落排放,颇有古风。现在,几个凭几边上已经有人坐着了。郦书雁脱了斗篷,带着春柔到窗边的凭几边上,自己跪坐下来,静静听着边上的欢声笑语。
她侧耳听了一会,也就知道了今日的行程:在这里坐到巳时过半,之后一起去金明池边上的垂虹水榭,和大家公子们一起畅谈诗文。
哦,他们现在倒是不怕这些千金小姐名节有损了?读书人的事情,果然不能以常理推断。郦书雁的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看着眼前的衣香鬓影,沉默不语。
她不说话,不代表没有人会找上她。豆卢徽云缓步走到郦书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道:“这位就是郦家的大小姐吧?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蕙质兰心的人物。”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安静了。片刻之后,望月楼里爆出一阵惊叹,几乎人人都开始交头接耳,更有甚者,干脆对郦书雁光明正大地指指点点起来。
她之前几乎足不出户,能引起这些闺秀话题的,也只有和慕容清的亲事而已。慕容清到底是多少少女的梦里情郎?郦书雁蹙眉看着豆卢徽云,淡淡道:“不知这位小姐是谁?”
“噢,是我的疏失。我还没介绍自己呢。”一片喧闹之中,豆卢徽云落落大方地微笑着,“我姓豆卢,行二。妹妹叫我豆卢二娘就是。”
“知道了。”郦书雁回过了头。
豆卢徽云第一次遇见这种不咸不淡的回答。她愣了愣神,好脾气地笑笑:“郦家妹妹,今天……”
郦书雁抬起一只手,打断了豆卢徽云的话。她笑道:“我还没与豆卢小姐叙过年齿,小姐怎么知道哪个年纪大些?”
糟了!豆卢徽云被郦书雁问得僵在原地。她之前和郦碧萱相熟,郦碧萱又对这个长姐恨之入骨,她当然也就知道了郦书雁的情况。现在她既然装成来结识郦书雁,又怎么会早就知道谁大谁小?
豆卢徽云定了定神,解释道:“我看郦小姐面相显得年纪轻,先入为主而已。失礼了。”
“不碍事。”郦书雁头也不回,平静地回答。
她几乎要把不欢迎这几个字摆在脸上,豆卢徽云毕竟是个名门淑女,也不好意思再多和她说话。她回到郦碧萱身边,强笑道:“萱儿,你那位姐姐真是……特别得很。”
郦碧萱看出她在郦书雁那边碰了钉子,软语安慰道:“我那位姐姐是嫡女,出身贵重,一向娇惯……豆卢姐姐,你别往心里去。”
宇文淑嗤笑道:“郦家再显贵,还有豆卢氏显贵么?什么娇惯,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萱儿,我可不是说你。”她心直口快,惊觉自己说的话不合适,连忙挽回。
郦碧萱脸上一白,黯然笑道:“不碍事……宇文姐姐说的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