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白殷勤将筷子递到夕颜的手上,将荷包鸡拆开,顿时,浓郁的鸡香携着清淡的荷叶味,让人顿时食腹大动。
夕颜看着碗中的荷叶鸡,还有糖醋鱼和糖醋排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的涌动,像是翻滚的波涛,她慌忙转过身,直接将夏夜白手中的筷子挥开,不停的挥了挥手:“拿开,拿开。”
捂着肚子,慌忙就跑了出去,夏夜白见状,慌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跟着跑了出去。
“怎么了?”
夏夜白从怀中掏出手帕,递到夕颜的手上,夕颜依旧蹲着身子,干爽的夜风吹在身上,夕颜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方才胃里涌动着的恶心感随风渐渐消退了不少。
夏夜白见夕颜没有接过手帕,月亮已经升了起来,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从这个方向看去,刚好可以看到她的侧脸,光滑细腻的肌肤,像是最上等的丝绸,即便是蹲着,依旧是高高扬起,带着她特有的骄傲。
夕颜拍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已经舒服了不少,肚子明明饿的要命,桌上的那些东西确实都是她喜欢吃的,怎么看着会觉得恶心呢?
夕颜摆了摆手,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没怎么,可能是太累了。”
夕颜略微思索了片刻:“可能是刚才吹风了,有点不舒服。”
前段时间是累了点,不过这段时间,她天天都在驿馆休息,不可能会累,可能是方才在那条冷湿的隧道上着凉了。
夏夜白轻轻的抚摸着夕颜的脑袋,确实是有些发凉,蹲着身子,将她嘴角的水渍擦干:“外边有风,我们先进去。”
夕颜摇了摇头,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夏夜白,这个地方一点也不冷。”
夏夜白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进去给你拿件衣裳。”
夏夜白回到房间,方才烧的菜已经被那只该死的臭狐狸清扫一空了,满桌的狼藉:“将东西收拾干净。”
夏夜白回到房间,取了件衣裳,将衣服披在夕颜肩上,从身后将她拥住:“不是肚子饿吗?还要吃些什么?”
夕颜回手将她手握住,仰望着星空,和她所处的那个灯红酒绿的时代相比,有很美的浩瀚星空,而这个地方,怎么说呢,还是那片天空,漆黑的夜空,缀满了星辰,一闪一闪的,耳畔是风的呼呼声还有流水的声响,这个地方很安静,但是最最重要的是,坐在这个地方,她的心是安静的,就像是夜里听着悠扬的低声,宁静而又安逸。
没有那么多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身边是自己最爱的人,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安静的心多出了几分满足,夕颜的头在夏夜白的怀里蹭了蹭,摇了摇头:“吃不下。”
原本是想吃很多很多的东西的,可是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却没有了胃口,反倒像吃那些酸酸甜甜的蜜饯,不过这个时候,相比于那些吃的东西,她更希望能靠着身后的这个人。
“小白,这个地方的星星真美。”
夏夜白抚摸着她的头顶,沉默不语,去年冬天,到处都是西北风呼啸的时候,可这个地方却是暖如春阳,地上是嫩绿的小草,水是温的,各色的花儿,争奇斗艳,两个月的时间,这个地方还是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四季如春,这样的地方,对于怕冷的夕颜来说再好不过了。
夏夜白追随着夕颜的夕颜,同样仰望着夜空,上次匆匆而来,只看到这个地方百花盛开,没想到这里的星星也如此的美,比颜梦楼的还要美。
有多久,他们没在一起看星星呢。
“夕颜,今后我们住这里吧。”
避开尘世间的那些纷纷扰扰,人情世故,构筑一个真正的人见天堂,没有颜梦楼的热闹也没有关系,清早的时候他还是可以带着她还有他们的孩子一起去吃早餐,晚上的话也可以这样一起去看星星。
这个地方,不会有觊觎她的那些人,她也不用费心提防那些伤害他的人,他们的人生,已经轰轰烈烈过,可以回归平淡了。
他等了半天,却没有半点的回应,夏夜白蹲下身子,看着怀中的睡美人,脸上的表情一点点越发的柔和,像是月光下的冒着热气的温水,柔和到不可思议,温柔的险些要掐出水来。
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鼻子:“小懒猪。”
今天睡了一整天还不够,夜里,虽说是微风习习,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呢,说睡就睡着了。
轩玉享用完了美味,肚子圆鼓鼓的坐在椅子上,四脚朝天,摸着自己的肚子,凌乱不堪的桌子已经收拾干净了,她看到抱着夕颜进来的夏夜白,刚要跳过去,却被他用眼神制止,那勾魂眼,哀怨的,比之怨妇,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夜白又烧了些热水,替夕颜将身子擦干净,夕颜浑然未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了。
阳光穿透窗棂,房子是用竹子临时搭造的竹屋,应该是刚建没多久,还可以闻到那股特属于竹子的甘洌清香的味道,夕颜睁开眼睛,阳光灿烂,而身边的人已经不再了。
“小白。”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了眼睛,轻轻的叫了声。
“吱吱。”
守在一旁的轩玉见夕颜醒了,忙跳到她的跟前,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夕颜怕痒,忍不住笑出了声,铃铛的笑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夕颜将轩玉抱了起来,赤着脚,直接就跑了出去,竹屋不大,但是也绝对不小,夕颜怕冷,又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所以地上扑了层,踩在上边,一点也不觉得冷。
“小白。”
她连着叫了好几声,在屋子里找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发现夏夜白,心里竟隐隐生出说不出的烦操,甚至有种想要哭的感觉。
屋子里没找到人,夕颜就要出去,蹲在她肩上的轩玉死死的拽着她的衣裳不让却被夕颜忽视,好在夏夜白及时赶了回来,看着只着一件单薄睡意的夕颜,赤着脚,慌忙扔下手上的衣裳跑了过去,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怎么不穿鞋?”
雪白的脚踝,冻的有些发青。
这个地方虽然四季如春,但现在毕竟还太早,房间的门窗又都是开着的,这个样子,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好。
夕颜看到小白,安心了,顿时不哭也不闹了,任由小白抱着,笑出了声:“你大清早的去哪里了?”
话刚出口,看到门口木盘的衣裳,顿时笑出了声。
夏夜白一掌打在她的屁股上:“笑什么笑,我舍不得你洗衣服,轩玉又不会洗,然后任由着脏衣服堆积如山啊。”
男人,洗衣服?老实说,这在现代真的算不得什么,不过这是琉璃,君子不但要远离厨疱,洗衣服更是会被别人笑死,这样想着,夕颜虽觉得好笑,却又不免感动,这个男人,能为自己洗手作羹衣,单就这一点,全天下,独一无二,不过,那是因为她值得。
“昨天一天没吃,肚子饿不饿?”
夕颜点了点头,刚才太急,没顾忌饥肠辘辘的肚子,现在安心了,肚子哪里还能有不饿的。
“我去给你盛小米粥。”
夕颜没有反对,相比于那些单就想想就让人作呕的东西,她情愿喝小米粥。
因为昨天夕颜没有吃饭,米粥有些稠,一颗颗珍珠米漂浮其上,香滑儒软,入口即化,总的来说,肚子是填饱了。
世外桃源,这是夕颜想到的第一个形容这个地方的成语,昨日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周围黑灯瞎火的,她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个地方的精致是极好的。
地方不小,夕颜所在的这处小竹屋,站在门口放眼望去,树木河流,还有就是大片大片的平原,这个地方,非常适合居住,尤其是在夏夜白告诉自己,这个地方几乎是常年恒温,站在河畔旁,可以很明显的发现这个地方主要分成两个季节,冬天和春天。
一条终年不冻的河流将这个地方分割开来,河水的这边,山花烂漫,姹紫嫣红,一派的生机勃勃,而另外一边,枯萎的树木,上边结满了雪白的冰霜。
夕颜看着对岸的霜雪,骨子里生出些寒意来,可这边,阳光照在身上,比琉璃的春天还要暖和,却没有夏日的那种严寒酷暑之感,凉风习习,舒爽异常。
“漂亮吗?”
不知何时,夏夜白已经走到夕颜的身后,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颈项,而他的手已经环上了她的肩膀,将她掰过,与自己面对面,牵起了她的手。
“那个地方……”
夏夜白手指着竹屋门口的一大片空地:“你喜欢荷花,将来我们就在那个地方种上大片大片的荷花,每天只要你起床,只要你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看到,这个地方的气候刚好合适,荷花一定可以终年不谢的。”
夏夜白的口吻满是向往,她喜欢荷花,因为她自己刚好是小荷仙,尽管心里讨厌以前那个小荷仙,不过她的本根就是荷花,讨厌不过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喜欢荷花,因为夏夜白身上有那种淡淡的荷香,可以让她觉得安心。
夏夜白喜欢,因为荷花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她自己。
夕颜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重新回到竹屋旁:“四周可以种菜。”
夕颜听他这样说,忍不住就先到早上那桶没洗干净的衣服,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如果让他种菜,岂不是和陶渊明一样吗?结果必定就是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我们可以不用去外边用早膳,那些东西我都可以学,你们想吃什么,我直接给你做,然后叫你们起床。”
她看着流动的河水,眼底带着神往,夕颜追随着他的视线,眼底同样带着笑意,显示射进天山山顶的阳光,暖的足以融化冰川。
比起颜梦楼,她更喜欢这里的安静还有与世无争,要不然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地方设在那么深的地方了。
“小白喜欢这个地方吗?”
夏夜白的眼神迅速的扫了四周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半点犹豫:“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他原本就不是个有野心的人,有了夕颜以后,更是如此,而且这个地方暖和,对畏冷的夕颜来说,再好不过了。
“小白喜欢的地方,我也喜欢。”
这句话发丝肺腑,对莫夕颜来说,有夏夜白的地方,才有幸福可言。
这一年来,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当夜半惊醒,她想要一个夏夜白,谁能给她呢?
颜梦楼,原本就是为了保护小白建的,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夏夜白而已。
夕颜转过身,垫着脚尖,掰低夏夜白的脑袋,两人脑门贴着脑门:“等匈奴的事情解决。”
乌为汗……
既然事情已经做到一半了,断然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了。
一年的分别,一年的彻骨相思,悬崖上那生离死别,撕心裂肺之痛,她穷其一生,也不会忘记的,不会忘,也难以忘怀,不让他付出代价,她吞不下心底的这口恶气。
她要乌为汗死,她要他死,他就不能活。
夕颜在这个地方继续呆了几天,回去的那天,阳光明媚,天气很好,当然,她的心情更好。
天机楼的那些人应该已经到了,回去以后,应该就可以北上了,前路未知,但是乌为汗不死不休。
夕颜和夏夜白直接回到驿站,顿时发觉了不对劲,整个驿站的人看到他们出来,慌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
夕颜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便被一群人围住,一个个神情凝重,看到他们不由松了口气,像是一直在等待他们回来一般。
“匈奴发兵三十万,攻打云州,云州就快要失守了。”
夕颜一听,顿时有些发懵,三十万,那可算得上是匈奴所有的兵力了,看样子,乌为汗也知道事情的紧迫性了。
不过云州,那是个兵家重地,是匈奴和琉璃的屏障,易守难攻,即便是出兵三十万,那也不是说破就能破的啊。
“陈虎呢?”
陈虎是她一手提拔的云州守将,擅长作战,尤其是防守,前几日还没消息,怎么现在就说要破了呢?
“听说陈虎在属下的结婚宴上或喝了几杯,不知为何,暴毙而亡。”
夕颜乍一闻言,脸色都白了,夏夜白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慰。
夕颜挣开夏夜白的手,大喝了一声:“准备行李,马上去云州。”
陈虎暴毙,不过那个地方,她花了那么多心血,有不少能人,现在赶去,绝对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