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岚低头瞧着怀里的女子,她平静的小脸上微微漾着笑,那笑容纯净的看不到任何杂质。
大概也只有她这样看似没心没肺的人,才能以她独有的攻势,攻下猝不及防的冷漠冷酷心肠的皇甫钟吧。
她这样的女子,谁忍心对她不好呢?
……
“如意?”若棠第五次看到如意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时,终于忍不住诧异的叫住了他,“你这来来去去的,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想到前头几次他也是这般面无表情的走到她面前来,仿佛有话要说有事要禀告,偏偏她等的眼睛都酸了,他却一言不转身又走了。
来来回回都第五次了,若棠都替他觉得累得慌,将手里的笔搁下后,她终于叫住了再度飘来之后一言不又想要飘走的如意。
上午去了皇甫钟那边,得知他喜欢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若棠想起自己也曾学过一阵子画,便趁着湖面上小荷初露,画上几幅画给皇甫钟送过去,他那家徒四壁一样的家里,若能挂上几幅画,也能显得不那么冷清了。
结果如意倒好,这来来去去的,又欲言又止的,害的她这么半天就画了几片荷叶出来。再不叫住他问个明白,若棠都要被他弄得好奇死了。
如意果然站住了,但也只是站在那里,跟根柱子似的,不说也不动。
“如意,你不对劲已经好几天了。”若棠放缓声音,“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倘若你信得过我,不如说出来,让我帮你想想法子。”
又等了一会,如意终于开口,“我要娶采青!”
“咳……”见他半天没说话的若棠正端起面前的冰镇绿豆汤来喝,不妨听到他不亚于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立时惊天动地的呛咳了起来。
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的若棠眼泪汪汪的瞪着如意:“我跟你有仇还是怎么的?”
如意还是将自己站成一根柱子,依然面无表情的样子,目光却十足的坚定,“我要娶采青!”
“我耳朵没有聋。”所以用不着再重复一遍。
若棠没好气的看着他,看他那架势,也不用问他到底有没有想清楚了,若没有想清楚,他也断然不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你要娶采青,你去跟采青说啊,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还能代替采青做决定不成?”
换如意狐疑的看着她,“采青的事,只有您能做主。”
“错了。”若棠摆了摆手,纠正他道:“采青的事,我也不能做主,只有她自己能做她自己的主——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采青现在最不愿意面对的人就是你,因为你见到了她那么狼狈不堪的模样,要她答应嫁给你,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意的眼神慢慢变成了钦佩,他这些天想要看看她恢复的怎么样了,每次托小丫鬟或吉祥带话进去,她都有千百种理由不肯见他。如意是面瘫,却不是傻瓜,他立刻明白了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若棠身上。
“求娘娘给属下指条明路。”
“明路么。”若棠瞧着如意垂下的头,微笑了笑,采青是个好丫鬟,如意除了面瘫基本没有别的毛病,配她的好采青,也算勉勉强强能配得上吧。“现在这个时候,你要跟她提成亲,显然是不可能会成的。”
如意眸光亮了亮,忍不住抬头望着若棠,“属下什么时候提才能成?”
若棠嘴角一抽,“眼下最要紧的,是帮采青走出那件事的阴影——她表面看来没事,但每晚都做噩梦,你要想办法令她放下此事,慢慢走出来,才好接着说接下来的事,明白?”
如意想了想,点头道:“明白。”
然后对着若棠一抱拳,诚恳道:“多谢娘娘指点。”
说完,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哎。”若棠眉心跳了又跳,但人早已连影子都不见了,“你倒是明白什么了啊?”
当天晚上,若棠就知道如意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听见采青的尖叫时,若棠第一时间冲到她房间,然后就目瞪口呆的变成了化石僵在了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握着采青双手正将她压在身下的如意与激怒的满脸通红的采青。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若棠伸手扶住门框,眼皮一阵乱跳。
如意他就是这样明白的?
采青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死死咬牙瞪着依然握着她双手的如意,尖声叫道:“还不快放开我!”
如意难得的皱了皱眉,倒是听话的将她放开了,“你又做噩梦了。”
他平铺直述的说道。
采青原还愤怒的恨不能将视线化作眼刀刺死他的目光顿时一僵。
“我怕你伤到自己,才捉住你的手不让你乱动的。”如意又说。
采青的怒气就如被戳了一针的气球,愣了半晌,方才说道:“哦,谢谢你啊。”
说完了才觉得哪里不对劲,立时横眉怒眼,“我做我的噩梦,关你什么事?谁准你进来的?还不快出去!”
若棠抚了抚额,算了,她这个被忽视的人,还是回屋睡觉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去静安寺上香呢。
转身回房时,还听到如意在说,“有人说做噩梦的时候,身边有人守着,就不会再做噩梦了。你睡吧。”
“我做不做噩梦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要你管这么多!”
“你叫太大声吵到了我睡觉!”
“……我若没记错的话,你住在外院。我叫的再大声,也传不到外院去吧。”
“我耳力过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你睡觉。”
“……你是不是有病啊?”
这回如意停顿了一会儿,方才慢条斯理的回答道:“大概是吧。”
采青彻底无语了。
若棠捂着嘴躲在门边,生怕笑出声音来。这主子是无赖,下属看来也相差不了太多。
照他这样无赖下去,说不定最后还真被他成功的抱得采青归了。
这也是乐见其成的事,便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