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费尽心机不动声色的投其所好,这结果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一下子解决了两桩心事,若棠觉得压在心头的重量也稍微的轻了些,“明日皇甫神医要大驾光临,如意,你去寻我小舅,将这件事告诉他就行了。”
如意却微皱了皱眉,“皇甫神医的住处,只怕不是那么好探的。”
若棠微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机关暗器?”
“否则从不轻易离开住处的皇甫神医又怎么能放心离开。”
“这倒是。”可若拿不到淑贵妃用的药丸,又怎么能顺利掉包淑贵妃的药丸呢?
若棠愁了。
她愁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一转身,就看见正无声从窗外翻进来的楚千岚大喇喇的朝自己走了过来。
见她满面愁容,楚千岚很是愣了一下,“我以为你今天会很高兴。”
“淑贵妃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八皇子跟肖敏暂时不会成为咱们的敌人,这是挺让人高兴的。”若棠垮着脸看他犹如回到自己家里一般自在的脱衣脱鞋,而后熟门熟路的上了她的床,将她往怀里一带。
这回倒没忙着动手动脚,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这么高兴的事情,你却没有笑。”
“明天皇甫神医要过来为我解蛊。”若棠抬眼望着他。
“嗯,我已经知道了。”楚千岚低头看着她,“紧张?”
“还好吧,”紧张还是有一点的,“不过我现在愁的是,他难得出门,我们要不要上他家去探探?可是一想到他家里真的有机关暗器什么的,除了白白让人去送命,还会打草惊蛇,根本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这是咱们干的。”
现在**淑贵妃,无疑是十分不理智的。
“其实也没有那么麻烦。”楚千岚想了想,便轻快的笑了起来,“为什么非要拿到药丸不可?让那女人辨不出味道来,她又哪里能分辨得出自己吃下去的是不是她的养颜药丸?”
若棠却并不激动,白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个吗?但是这个比换了淑贵妃的药丸难度大了一百倍都不止!”
要知道,以淑贵妃的谨慎,入口的东西自然更加注意,想要在她的饮食上动手脚,也未免太难了。再说,淑贵妃的宫里,也根本没有可能被他们策反的敢在淑贵妃饮食里动手脚的人。
还要不动声色不引人怀疑,真是难如登天好吗?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楚千岚想了想,执起她的手亲了亲,胸有成足的说道。
“虽然我很相信王爷你真的很聪明很厉害,但是这件事非同寻常,稍不注意被人现,即便你是淑贵妃的亲儿子,估计也逃不掉粉身碎骨的后果。”若棠神色郑重的提醒他。“好了,我提醒完毕,王爷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了。”
“倒也简单。”楚千岚浑不在意的笑道:“旁人给的东西她或者会谨慎,不会入口,但若是百里煌给的呢?”
“你要借百里煌的手?”用百里煌的手去害淑贵妃,这能行吗?
楚千岚对她神秘的笑了笑:“总之这件事我来办成,至于要替换的药丸,却需要你们在外面准备妥当。老嬷嬷常年管着她的药,要瞒过她的眼睛除了形状上的以假乱真,气味上头也别疏忽了。”
“我会注意的。”还得抽空去小舅那里,问问那如水,她曾偷过的那颗药丸的性状气味才行——如果楚千岚真的有办法破坏掉淑贵妃的味觉,事情倒真的好办了许多。
“明日……”楚千岚开口,却不知为何,含笑的嘴角便有些僵凝了起来。
若棠心知肚明,还问她紧张不紧张,分明更紧张的人,是搂的她都有些疼的这个男人。“你不用太担心,经过今天,想必淑贵妃比以往更加需要我,断然不会轻易就取了我性命的。”
他们早就已经摊开谈过淑贵妃有可能会在解蛊过程中所使的手段,但到头来,放心不下的还是楚千岚。
他的语气微微有些紧涩,“明日我不能陪在你身边……”
想到她那一回中了水诃之毒,她虚弱又脆弱的模样,楚千岚就觉得心口都要揪起来。万一明天解蛊过程很辛苦,他却不能陪着她,依她的性子,必定是要咬牙强忍着……
“放心吧,我会很勇敢,不会哭鼻子的。”若棠试图轻松的说道。
“若实在太疼,也不必强忍着,就算哭鼻子,也没人敢笑话你。”
若棠在他越收越紧的怀里乖乖点头,“嗯,我不忍。”
楚千岚许久也没有说话,若棠忍不住挣了挣,好不容易挣出一条手臂来,回搂着他宽阔的后背,轻轻地笨拙的拍了拍,“不怕不怕,不怕不怕。”
楚千岚绷得紧紧的身体猛的一僵,好半晌才慢慢放松下来,将头深深的埋在若棠的颈窝里,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倏地掉落在她敏感的皮肤上。
一颗,又一颗。
若棠愣了愣,方才明白过来那是什么。
但是,这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吗?
楚千岚他竟然害怕到哭了起来?
其实若棠也有些害怕的,对于未知的东西,谁又不害怕呢。虽说他们都明白,淑贵妃不可能在此时就要了她的性命,但这种性命握在旁人手里的无力与害怕,就像钝刀子割肉一样,对于人的内心,其实是一种相当可怕的折磨。
“我会没事的。”她轻轻地对他说,“我保证。”
“你且记住了。”楚千岚声音闷闷的,并不抬起头来,“你若食言,我饶不了你。”
若棠失笑,“好。”
……
翌日一早,皇甫钟就登门了。
所幸整个宅子的人都早早做好了准备,将皇甫钟引至若棠面前时,全程没有出任何纰漏与错误。
若棠虽听过见过皇甫神医的人对他的描述,但也一直以为他会是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头子。因而看到面前这个与百里煌等人差不多年纪的瘦高个男子,她很明显的怔了怔。
个子很高,但也是真的瘦,脸长无光,眼睛里满是冷漠与不耐烦,并不出色的长相,甚至因为他时常紧抿的唇角与阴沉的脸色,让他看起来一脸凶相,再被他冷冷的目光一扫,很是让人胆战心惊。
他对自己的外形似乎并不讲究,穿一件并不大合身的深蓝色衣袍,晃晃荡荡的,脚上趿着双鞋子,也不肯好好穿着,毫不在意的将脚后跟露在外头,拖拖踏踏的,像是刚起床就赶过来的一般。不像神医,倒像是个不修边幅的流浪汉。
“是哪个中了蛊?”他一进来,便毫不客气的,十分不耐的询问道。
若棠忙回过神来,上前行礼道:“有劳皇甫神医了,累您一大早赶过来,可有用过早膳。倘若还没有,我这边准备了些,还望神医莫要嫌弃……”
“我不是来你家吃饭的!”皇甫钟眉眼一沉,那脸色看起来就更加阴沉凶恶了。
若棠身后的采青吓得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引得皇甫钟甚是不悦的瞪了她一眼。
被无礼打断,若棠也不恼——她眼下也没资格气恼皇甫钟,更何况早已知道这位神医是不好打交道的,也根本没有妄想过头一回就能令他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违背淑贵妃的意思替她彻底解除蛊毒。
“好,那就不耽误神医的时间。”若棠笑微微的看着他,“不知道我是否需要准备些什么?”
皇甫钟的目光这才在她脸上顿了顿,神色依然是阴沉不悦的,“一碗清水,一滴血。”
“是要用我的血吗?”若棠恭恭敬敬的询问。
皇甫钟那双细长的眼睛一瞪,显得更凶了:“不用你的,难道要用我的?”
若棠心头哀叹不已,这神医委实太难打交道了。
当下也不再说话,引着皇甫钟进了屋,命采青准备了清水,又采了一滴指尖血后,便依言躺了下来。
皇甫钟上前来,还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动作,若棠只觉得眼前一暗,眼皮沉甸甸的坠了下去。
陷入昏迷前,她似乎听到采青惊呼了一声。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时,皇甫钟正抿着唇满脸不耐的清洗双手。
显然是才刚结束?若棠抬手摸了摸耳朵后头,依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神医,请问这蛊虫算是引出来了吗?”
皇甫钟指了指床前那只盛清水的碗。
若棠探头往碗里一看,险些没有吐出来。一截黑乎乎的虫体状的东西一动不动的沉在碗底,它如何丑陋如何难看就不说了,关键是,这小指样的东西它只有半截!
这就真的跟吃苹果现了半只虫子一样令人害怕跟恶心。
原先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时还能淡定以对,如今看到了这蛊虫的模样,若棠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若棠忍着恶心,苍白着脸问道:“不知另外半截,什么时候能引出来?”
皇甫神医微挑了下眉,没听见她尖叫出声似乎有些遗憾一般,“什么时候有空了又再说吧。”
若棠吸气,“不知皇甫神医什么时候有空?我听贵妃娘娘说了,您答应她要彻底帮我解蛊的,但是这蛊解的如此不彻底,神医只怕也不好跟贵妃娘娘交代吧?”
听到若棠提起淑贵妃,皇甫钟那阴冷的眸光微微一凝,“这世上,还没有人敢问我要交代!”
装什么酷?谁不知道你是淑贵妃的脑残粉!
若棠心里嘀咕道,口中却好言好语的请教道:“是,过几日便是端午,贵妃娘娘的生辰,我势必要进宫为她贺寿。倘若那日娘娘问起来,我又该如何答她?”
皇甫钟怔了怔,来漫不经心洗手的动作都顿了顿,“端午……”
若棠微笑道:“正是,娘娘深受陛下宠爱,也不知那一日将何等热闹。”
“是啊,定然很热闹。”皇甫钟全无意识的附和了一句,然而怔然的神色间,却极快的闪过一丝苦涩。
若棠看得分明,“说到娘娘的生辰,我早已备下了寿礼,只不过,也不知娘娘她会不会喜欢。”
说着,露出一副分外苦恼的模样来。